他放下手里的可乐,拿出量天尺,开始量梅树的根部,又过来量老夫人的手臂。
在一边的夫人感到好奇:“难道老夫人的病,跟医院里的梅树有关?”
季花朝摇头:“不知道啊。我只是看这梅树在医院里长的很好。”
夫人一怔,所以呢?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洛江南,在这次事件中,洛江南一直处于解说的地位,所以夫人不明所以,就看向他。
洛江南也不知道,只好捡知道的说:“这梅树,它花期在寒冬,恰逢鬼魅活跃之时,因此被认为具有克制阴邪的力量。民间传说中,梅树的五片花瓣象征“五方正气”,可驱散五方鬼怪。”
“旧时乡村常在宅院四周栽种梅树,或悬挂梅枝于门楣,以求辟邪保平安。”
洛江南就讲了一些关于梅树的传说,总而言之,梅树有镇压鬼怪的作用,他继续道:“季道长所属的教派是花朝观,这是以花朝节命名的道观,在他们观中有一株极大的梅树,此梅树已有千年,枝繁叶茂,梅枝虬结,春时梅开,如火如荼……所以他们的教派自古以来就有崇拜百花的习俗。”
季花朝这次早有准备,拿出了一把算盘。
算盘与量天尺的用材相似,一拿出来也有芬芳的木头香味,但显然不是同一种木头。在阳光下,这把算盘的材质是黑色的,看上去有一种冰冷如宝石的质感,但是在那坚硬的外壳之下,里面像是一片正在流动的黑色河流……
上面同样用金线和银线标注了各种刻度,在黑色的算盘上形成了华丽的反差,看起来奢华又古老,像是历史遗忘的产物。
“等我算一下啊……”
季花朝一只手托着着那样文物般的算盘,另一只手在算盘上飞快地打起来,墨绿色如宝石般的算珠在他手下上下翻飞,发出好听的金石般碰撞的声音。他的手指拨动算珠的样子很稳定,他看起来是个习惯用算盘的人。
一时间,他们这几个人的视线都没办法离开他打算盘的动作,最后季花朝吁了一口气:“哦,算出来了。”
洛江南连忙问:“怎么样?”
“嗯……到我老本行了,”季花朝忽然伸手,在梅树上折下一段细小的梅枝,“原来是有怨鬼作怪啊。”
老夫人怔了怔,那样手持花枝的季花朝,没有了之前上班族的庸碌之气,竟然有种大隐于市的别样风流潇洒。
原本纤弱的花枝,在季花朝的手中,隐隐出现如刀锋般的剑意锋芒,连众人的皮肤上都隐隐有烧灼的感觉。
“老夫人,您身上的衣服,是医院的病号服吗?”季花朝开口问。
老夫人昨天撕掉符箓以后,身体确实轻松了不少,就算不去检查也能感觉到那种仿佛生命力一样的东西正在慢慢地回到自己的身上。
一切都随着符箓的撕碎而变得好起来,可是季花朝忽然的问话,打破了这种错觉。
“其实,我之前一直想问,老夫人,您这衣服穿了多久了,”季花朝将手中的梅花花枝轻轻放在老夫人的肩膀上。
明明是纤细的花枝,落在肩膀上,却好像裹挟这巨大的力量。老夫人整个人像是承受不住这个力量一般,整个人就往花枝落下的地方倾斜下去,连坐着的轮椅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最终支撑轮椅的轮子的钢条发生了扭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变形了。
众人只觉得有一阵寒风吹拂而过,看到老夫人的样子,吴管家马上跑过来:“啊,衣服……?这是医院里的病服,老夫人一直没有换过。”
老夫人怔了怔,刚才重逾万斤的重量现在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了,她侧头看了看,那支梅花还在她的肩头,刚才的重量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病号服,她本来是极爱干净的人,衣服基本是每天都换的,但是这段时间感觉脑子都是浑浑噩噩的,原来这件衣服已经……穿了这么久,都没有换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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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疑惑地看向吴管家,吴管家仿佛看出了老夫人的困惑,立刻解释说:“我本来想给老夫人换下这衣服的,毕竟是医院的衣服,想着要去还给医院——但是每次老夫人要脱衣服的时候,都说身上疼的厉害,只要不换衣服就好了……”
“这件衣服不对劲,”洛江南忽然说,他的动作极快,从怀里抽出一张符箓,一下子按在了老夫人的另一个肩膀上。
这时候这件衣服散发出一种刺鼻的血腥味,在衣服的胸口,竟然出现了一个秤杆的图案。
这个图案仿佛是用血滴出来的,明明十分抽象,但是看到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一个秤杆。
“这是什么?”夫人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她看向一脸如临大敌的洛江南,“老夫人没事吧……?”
“这是称骨鬼,”洛江南虽然回答著,视线却看向了季花朝,“这是一种专门窃取人的寿命和福报的邪祟。”
“它们专挑年老病弱者下手,因这类人“骨轻福薄”,它们用阴秤称量受害者骨骼,每称一次便偷走一钱阳寿。”
“这……人的骨头怎么称?”夫人讷讷地问。
周围的空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慢慢地降低,最先感受到的是夫人,因为众人之中她穿的最少。她抱着肩膀,困惑地抬头。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阳光明媚地撒下来,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
“将人出生年月日换算为‘骨重’,这件病号服……”洛江南看着老夫人身上的病号服,“应该是被称骨鬼附身了。”
“可能是前一位病人留下的,”季花朝忽然开口说,“医院里的病号服都是循环利用的,谁也不知道上一位穿的人是谁……”
夫人连忙道:“这!这赶快去换衣服啊!”
“别着急,”季花朝笑了一下,轻轻抬起梅花枝,再次将花枝搁放在老夫人的肩膀。
“花属‘生气’,春来而万物生发。”
季花朝柔声说道,他再次抬起花枝,这一次却是重重落下。
老夫人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季花朝手里的花枝,已经变成了那把花朝量天尺,重重地砍在她的肩头。
明明应该很痛,可是身体却是一轻,只有暖风拂面。
好像之前所有的郁结秽气一扫而空,春气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在中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声,连周围建筑物的玻璃都发出了“哐哐”的声音。
“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是什么动物叫了?”
“是什么声音啊?”
“好奇怪。”
中庭里的人互相询问著,但是很快就发现周围一切如常,就当做是什么动物的声音,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现在,去换衣服吧,”季花朝对老夫人笑了一下,“事情解决了。”
“哦,对了,记得把那件病号服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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