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想起，早上的梦境里一点零星的片段，那个时候的顾欣只有十二岁，那是什么时候？

顾淮本来是想要直接问季花朝的，但是当他看到季花朝在面对杰克的冰冷和憎恶的表情以后，放弃了那个想法。如果他不说，不告诉自己，那他有不说的理由，至少他不希望，季花朝会用那样的表情，也看着他。

所以他一句话也没有问，季花朝同样一句话也没有解释。

“回去早点休息，我整理完这里，就会回来的。”季花朝在45楼这样对他说，并将他送到了电梯处，为他打开了电梯，“明天还要上班呢，部长。”

顾淮站在电梯里，那一句“你以前认识我吗”这句话，最后也没有能说出口。

他之前就有一种，也许以前是见过季花朝的的错觉，但是季花朝每次都予以否认。

“也许有一天会主动告诉我？”顾淮有些乐观地这样想着。

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说，“不，他永远不会说的。”

接下来的午餐时间按部就班，部长邀请整个小组用午餐，并且在餐中让季花朝提前离场，去他的办公室补觉。

季花朝简直被顾淮这一套丝滑的连招震惊了，但是成功地来到了安静且私密的部长办公室，并且将所有的百叶窗拉下，并锁上了办公室的门。

最后躺倒了沙发上，发出哀叹声：“太舒服了……”

本来季花朝就是秒睡的体质，原本自己都觉得会马上睡着，但是——他酝酿了很久，发现自己竟然睡不着！

这不科学啊，他在道门修行多年，身体机能变得相当优秀，能很快进入状态。

但季花朝也知道，他只是对杰克太在意了。他所有的情绪依然沉浸在昨天与杰克对峙中，愤怒，憎恨和兴奋，无法平息，无法被安抚。

当年，百花之神的女夷，也就是上古上清派的女道士，将杰克封印进了那座华丽府邸的地下室，那个禁制形成的封印，完全是万无一失的。

可现在，杰克又蛊惑了别人，将自己一部分的黑暗分到了那个中年的人身上，从那里逃了出来。

它想要接近顾淮，因为杰克显然知道了，只有顾淮才能将它从那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解放出来。

因为当年的封印是以顾淮的记忆为代价的。

所以顾淮不会记得季花朝，不会记得年幼时他们如何相处，也不会记得杰克曾经存在过。

只要顾淮的记忆依然消失，杰克就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

季花朝慢慢地闭上眼睛。

“顾淮啊，你不能想起我。”

他低低地说著，声音苦涩，他第一次见到长大的顾淮的时候，他非常希望顾淮能记得他。

但是顾淮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与落在其他人身上的视线完全一样。

他忘记了他，也忘记了他曾经对自己表白说，他喜欢他。

年幼时候的喜欢，本来就和真正的恋情不一样吧。也许在意的，只有自己而已。

没关系，季花朝对自己说。

顾淮不记得自己，才是对的。

因为那就是代价，作为封印杰克的代价。

昨天，已经深谙道门秘术的季花朝，再次来到顾淮的床侧，亲手要为他斩断记忆，就像为楼下的管理员小姐抹去记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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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试了好几次，依然无果。

他没有办法封印顾淮的记忆，只好任由顾淮记得45层中年男人的事。

当年封印杰克的人是女夷，也只有女夷有力量攫取顾淮的记忆，作为封印的条件。

即使女夷如此的强大，也无法真正消灭杰克。

不过即使到现在，季花朝也不知道为什么顾淮的体质会那么特殊。他从小就身体不好，经常会做噩梦，但是任何邪祟鬼怪都无法真正伤害到他，就连杰克也一样。

所以杰克只能用谎言蛊惑顾淮，但即使是谎言，对只有八岁的顾淮也不起作用。

每次回想到这些，只会产生更多的疑问。那是季花朝即使长大以后，仍然无法得知的答案，也只能将原因归咎到顾淮的特殊体质上。

大概就是有这样的人吧，不会被任何邪祟所侵蚀的，完全的纯净之体。

这是已经去世的师父说的。

季花朝在沙发上眨了眨眼睛，脑中的思考很快就停止了，他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天啊，小淮！你怎么能跑出来，你不知道你正在生病吗？”

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带着几个穿着制服的佣人跑到了球场上。

季花朝用手背抹了一把汗，转头看向正在一边踢著球玩的顾淮。

他今天上午又跑到了顾淮的家里，顾淮给他准备了慕斯蛋糕，还拿了好几个装好了，让他可以带回去吃。

季花朝无意中提了自己下午会和孤儿院里的朋友一起踢足球。

“我也可以去吗？”顾淮试探著问。

季花朝立刻拒绝：“不行啊，你不是在生病吗，而且你家里也不让你出去。”

顾淮看了看那棵树：“我也可以从这里下去。”

“当然不行。”季花朝依然拒绝。

顾淮直接走到窗口，试着去够树枝。他虽然比季花朝还大上两岁，但是自出生以来，树这种植物从来都是用来观赏的，他还没有试过将它当做一条通道来走过。

“喂，你下来！”季花朝放下蛋糕连忙跑到床边。

顾淮已经坐在了树枝上，他小心翼翼地抓住树干，心有余悸地看着脚下，但是小脸上却是决不放弃的固执。

“你不能去，”季花朝低声叫道，“你离开这里，这座房子里的人都会疯掉的。”

“那就让他们疯掉吧，”顾淮转头笑嘻嘻地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但是你在生病……”季花朝发现这句话对顾淮来说，一点作用也没有，“好吧，但是……一小会儿，而且你只能自己在旁边玩球。”

顾淮不说话，他不太满足于“只能自己玩”这个条件，他想和季花朝一起玩。

季花朝的手撑在窗台上，伸出手去摸顾淮的额头：“你看，你还有点低烧……”他顿了顿又迟疑道，“但也许，出了汗会好一点呢？”

顾淮的脸有点红，他抓住季花朝的手，特别坚定地说：“我也觉得……出汗会好一点！”

“如果你这样坚持的话……”季花朝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他知道佣人是不敢随便进来的，所以他才能这样轻松地进出这里，他转身回去拿上蛋糕，“好吧，但是玩一会儿就得回来。”

“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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