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出现了腐臭的味道，那种海腥味再次充斥了整间房间。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弄错了，这些海腥味并不是小荷从海边带回来的，而是这扇门——带来的！

“怎么了？”顾淮看着门把正在疯狂地扭动着，速度快到出现了残影，就好像门后面有什么东西正狂暴着想要冲出那扇门。

季花朝这次没有拿量天尺，他带了算盘进来。

那把算盘一拿出来，木头的清香便驱散了一点海水的潮腥味。

“花、花朝！”顾淮往后面退了一步，“你上次不是有牡丹什么的吗，种在门口不行吗？”

“没有用，”季花朝跑到门口，盘腿在门口，将算盘横置于门框之上，他轻轻拨动一颗算珠，嘴唇微动，“断界。”

空气仿佛掠过一阵锐利的罡风，以算盘为中心向四周散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缓慢了下来，连灯光都开始变得断断续续，门上把手转动的频率也变慢了，但没有停下来。

算盘迄今已有2600多年历史，它以横梁分隔的“上二下五”珠位结构，对应天上星宿，在古代它被视为财富与秩序的象征，而季花朝的算盘则更为特殊。

它与花朝尺并列为花朝观的镇观之宝，比起花朝尺来，算盘上的刻度更为复杂，比起普通的算盘，它的特殊之处在于它能强制结算因果。

门之前没有产生影响，就是因为它与这边世界的因果联系不强，但是现在，既然有了因果，那么只要斩断以后，就可以把门用禁制封印起来。

季花朝口中的“断界”就是要分隔阴阳，强制结算因果。

顾淮看着他艰难地抬起手，原本在键盘上的手指此刻在算盘上拨动上下算珠，竟有一种奇异的美感与韵律。

季花朝拨动最后一颗下珠，组合成易经里的离火卦：“部长！”

顾淮怔了怔，直觉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能喊自己的名字的话，好像会更有危机感一点，一叫“部长”，顾淮就感觉自己少了不少的紧张感。

“啊？”

“跟我一起画符，来这里。”季花朝的算盘还放在门框上，人已经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顾淮，“凭空画符，来不及找符纸了。”

“这……我没画过……”顾淮看到季花朝已经是精疲力尽的样子，好像一下子耗光了力气，他立刻说道，“但我肯定能画出来！”

季花朝也是一怔，心里想着，不愧是顾淮，明明没画过，还这么理直气壮。

“听好，”季花朝随便从桌子上拿出一张纸，抵在墙上，用笔开始画，“我知道部长您是第一次画，应该跟您解释一下，但没有时间了，只求神似不求形似，之后我会让水娜师姐再来重新做一遍禁制。”

“只要按照你画的，凭空画就可以了吗？”

“对，不要紧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停……”季花朝给顾淮做思想工作。

顾淮一只手插在西装口袋里：“我从小时候，别人就说我有画画天赋。”

画画和画符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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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季花朝没有说出来，因为有信心是好事。

“好，跟我画，先是符头，我们以最高地府神权起笔，看我写的‘敕令·酆都北阴大帝御前’，”季花朝不是符箓派，所以画符的时候，他自己也不能分心去看顾淮画的对不对，只能专注自己的符，不然他这里画错，那顾淮那里肯定也会错。

“你不用回答我，只需要听我讲就好了。”

“上面画倒悬山岳与缠绕的锁链纹，这是镇压和封禁的意思。”

“最关键的是符胆，以商周金文与云篆混合写就……”

季花朝正一边说著一边画的时候，门上门把转动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像是符箓已经开始起了作用。

但季花朝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他画的符箓不及符箓派的一半功力，顾淮更是第一次写，更不及自己的一半，所以“镇压”与“封禁”的作用微乎其微，最多只是一个小小的震慑。

门后的东西力量何其大，根本不会被这种符头吓住，因为季花朝本来是想靠符胆来镇压的。

这时候，门锁发出了“咔哒”一声，随后门竟然被打开了——

因为季花朝听到了门发出“吱呀——”的缓慢声音。

现在在画最关键的符胆，他不能去看那扇门的情况，但是脑海中却浮现出门打开了一条缝的样子，门里面的东西正在向外面窥探。

“集中注意力。”季花朝强自镇定，继续开口，“跟着我把符胆画完。”

顾淮传过来的声音很轻松，好像那一声开门声只是季花朝自己的幻听一样。

“我知道，你继续画。”顾淮说。

季花朝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其实门还没有开……？

他继续画符胆，这部分是最细致的，也是整张符箓中最核心的部分，成与不成就在这里了。

“……好了，然后是符脚，这是汉代道陵符尾格式，”季花朝的一笔极长，九叠篆“封”字变形为门环，“符脚慢慢画，不要着急。”

“嗯，我不着急。”

顾淮的表情冷淡，按照季花朝的画符笔画慢慢地移动手指。

在他的前方，那扇门已经开了一道一臂宽的缝隙，几只黏糊糊的肉色的触手从门口的黑暗中探出来，每支触手上都有一只拳头大的赤裸的眼球，赤红色的细长瞳仁正在盯着顾淮看着。

门内流出了浑浊的海水，里面掺杂着透明的奇怪软体动物，爬上了顾淮的皮鞋，正顺着他的小腿网上攀爬，它有十几只眼睛，正在不停地眨著，紧紧地缠绕着，似乎是被体温吸引了。

“在左右画上蜈蚣，这是百足虫，是封禁用的‘千锁万扣’……”

季花朝忍着不安，继续讲解和画符，他看到墙面上出现了摇晃的细长影子，看起来像是触手，但……顾淮明明说没有什么。

墙上的影子有七八条，从大小来看，要比人更高，在它们的触手尖端有一颗圆圆的如同人头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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