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思瑶去给许老六请假。大队长果然发了脾气，“农忙呢，他请什么假？”

邓思瑶淡淡道，“我俩结婚都一年了，一直没孩子，他去医院检查身体，看看是不是有问题。”

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有毛病。反正老六也不想生孩子，就拿他当借口。谁?他非要现在请假！还连累她被大队长责骂。

大队长张了张嘴。好吧，生孩子是大事。可现在秋收呢。晚几天去看也行啊。非要挑这个时候。

大队长从来没碰过这么懒的人，他实在没忍住，“你俩的工分少得可怜。到年底得补不少钱，你们俩是一点也不着急。”

邓思瑶没当一回事。反正她不赚十个工分，打死都不行。

许老六可不知道邓思瑶把他给卖了，他到医院也挂到号。询问有没有避孕药。

医生点头，“有是有。但是太伤身体。”

许老六蹙眉，那还是算了。以后还是戴套吧，不过昨晚的事已经发生，他只能尽力补救，“那事后避孕药呢？”

医生打量他好几眼，“当然没有了。都已经发生了，还避什么！”

许老六买了三个避孕套，不是他不想多买，而是这东西价格不便宜，三毛钱就只能买三个。

许老六从镇上回来后，马不停蹄开始上工。

他们这地方多雨，如果收粮食的时候来了一场大雨，一年白干。所以请假半天的他理亏，就只能铆足劲儿?农活。

邓思瑶发现他累得直不起腰，有点看不过眼，“咱们拿四个工分，你用得着那么拚命吗？”

“我心里焦虑，太闲，我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许老六也不想干重活。但是闲下来，他就想到那个噩梦，感觉就已经成了他心病。

邓思瑶抽了抽嘴角，“我看你也是活该！现在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吧？”

许老六抿抿唇，不说话了。

邓思瑶到底还是见不得他这么瘦下去。之前好不容易养的那点肉，因为一场梦，硬生生又吓回去了。

她嫌弃得不行，“今天杀只公鸡，给你补补身体吧。”

许老六愣了一下，是哦，公鸡可以吃了。他立刻屁颠屁颠跑去鸡圈逮鸡，开始到灶房烧水，给鸡拔毛。

吃饭时，邓思瑶闻到香喷喷的鸡肉，率先给自己夹了一块土豆，“这土豆软烂入味，真好吃！”

许老六见她不吃鸡肉，反倒把土豆当宝，立刻给她夹了一块鸡肉，“吃肉啊！这个香。”

邓思瑶点头，咬了一口，突然胃里一阵恶心，有点想吐。

许老六吓了一跳，“怎么了？”

邓思瑶摇摇头，喝了口水，继续吃起来。

许老六看到她干呕，没有吐出一点东西，上辈子关于刘凤娟怀孕的记性浮上心头，他有些慌，“你是不是怀孕，所以害喜了？”

邓思瑶扑哧一声笑了，“瞎说什么呢。才一个晚上，我害什么喜？我就是昨晚着凉了。”

这边温差大，白天二十六七度，晚上只有十几度。她睡觉又不老实，经常会把被子踢开。

许老六长长松了口气，“你确定吗？”

“我很确定。害喜至少得一个月。”虽然邓思瑶两辈子都没怀过孕，起码知道一点常识。

许老六这才放了心，“那就好。”

邓思瑶问他锅里还有没有鸡肉。

“有啊。”许老六点头。

邓思瑶拿着小碗盛了一碗鸡肉，“我给微微送些。她最近也很累。”

许老六也没阻止，看着她离开院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刚刚又吓出一身冷汗。

邓思瑶到隔壁送鸡肉。

陆微微有点不好意思，“你家两头猪什么时候杀啊？到时候我也买点肉灌香肠。”

“等秋收后就杀。等不到年底了。我们家的猪已经满一年。再养下去也涨不了多少斤。”邓思瑶想早点把香肠灌出来，回头给她父齂寄过去。

陆微微笑道，“你们家的猪养得特别好。真的很肥。有两百斤吧？”

“有！”邓思瑶不太会估重，但是许多村里人经过她家门口都说这猪至少有两百斤。

“我在老宅那边，都是我喂的猪，那猪长得特别慢。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诀窍？”陆微微也想养一头猪，赚点零花钱。

邓思瑶压低声音告诉她秘诀，“你记得用豆饼来喂。长得特别快。”

陆微微惊呆了，居然喂豆饼，“那东西好贵的。怪不得你家的猪长那么胖呢。”

她家的猪居然吃的比老宅的人吃得都好。要知道老宅那些人还天天吃红薯，连豆饼都混不上。

邓思瑶耸耸肩，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没有豆饼也长不了肉啊，“我觉得你还是养鸡吧。鸡更容易养。”

“也行。”陆微微点头。

两人闲聊一会儿，邓思瑶就回了家，继续坐下吃饭。

邓思瑶问许老六，“秋收后，咱们就开始杀猪。应该找谁来杀？”

许老六笑道，“也不用特地找人。村里的汉子都会。到时候请他们过来帮忙。到时候几个人一起合伙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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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思瑶点点头，想到他跟村里的壮劳力关系不好，因为他是异类，总是被他们嫌弃是上门女婿，是男人的叛徒，她迟疑问，“能请得来吗？”

“能！”许老六淡淡道，“咱家的猪肉很肥。大家抢著过来。到时候卖一半给村民？”

一点都不卖是不可能的。在乡下不能吃独食。否则哪天猪被人毒死都有可能。他得让大家分一杯羹！

邓思瑶点头，“卖吧。好歹能收回点本。”

她现在好穷！手头的钱用不了几天就得全拿去买工分。根本就留不住。

日子一天天的过，许老六刚刚杀一只鸡补的那点肉又没了。依旧瘦的厉害。万幸的是他这次没有生病。

稻谷晒好，交了公粮，大队长开始给社员分粮食。

邓思瑶手头大部分的存款都拿来买粮。兜里只剩下十来块钱。

邓思瑶上辈子是孤儿，她身上没钱，就特别没有安全感。

好在邓思瑶心心念念的杀猪仪式终于来临。

整个公社会根据各村的人口下放一定的任务猪数目。而任务猪必须满一?斤才能杀，低于一?斤根本不会要。

但是这年头家家户户粮食都很少，能把猪养到一?斤很难得。

邓思瑶家养了两头猪，还都这么肥，肯定有一头作为任务猪。这时候猪肉不值钱，生猪就不可能值钱。照许老六那么个养法，其实养一头猪根本就赚不了多少钱。

他拉到屠宰场，过完秤，结了钱，回到家一算。好家伙，喂了一整年，累死累活，除掉本钱，居然只赚了不到三十块钱。平均下来一天也就八分钱。

许老六让她别嫌少，“好歹咱们还能赚点。要是一?斤都不到。屠宰场不收，只卖给社员，那才亏本呢。”

卖给社员不要肉票。价格就不可能贵。

许老六在村里吆喝一嗓子，全村人都过来围观杀猪。

也是这时候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姓就只认个吃。猪肉又是最香的。各家都等著许老六杀猪呢。

每个社员经过邓思瑶家的门口，都能看到她家的大肥猪。走路时，那身上的肉是一颤一颤的。农民自有一套经验，这大肥猪身上的肥肉肯定很多。

“老六，你家的猪壮实！跟你可一点都不像！”有个汉子就开起了玩笑。

其他人也跟着笑，“老六，你家这肉卖不？”

“卖一半。”许老六笑道，“我家要灌肠子寄到老丈人家。他们经常给我媳妇寄钱。咱们也得表示一下。”

这倒是没什么说的。全村上下还没哪个女人嫁了人，娘家还能这么贴补。邓思瑶这日子过得这样舒坦，没有许家半点功劳，全是娘家父齂疼她。

陆微微想起一件事，“你这肠衣不多吧？我是不是应该单独买肠衣？”

“有也不行啊。灌香肠最好是羊肠。”邓思瑶让她不用担心，“我早就买好了。”

陆微微笑了，“那我回头给你钱。该收多少钱，你别跟我客气。我灌好后，也给老五寄过去。他们军人也不是经常能吃到肉。”

“行！”邓思瑶答应了。

这时候采用很土的方法，将猪五花大绑，然后往肚子里吹气。将猪吹得鼓鼓的，猪变得滚圆，这样方便褪毛和烫煮。

邓思瑶听着猪的惨?，有点生理不适，回了屋。

陆微微看得津津有味，问她要寄几斤回上海，好半天没有得到回答，扭头一看，邓思瑶进了屋。

她有点好笑，“原来你怕杀猪啊？”

“听着猪?怪渗人的。”邓思瑶坚决不承认自己害怕杀生，岔开话题问她最近学习怎么样。

“就那样呗。”陆微微苦笑，“我估计真的考上，工农兵大学名额也落不到我头上。”

邓思瑶就只能安慰她，“试试呗。兴许是你呢。”

两人闲聊一会儿，没多久就开始分猪肉。

死的猪没什么可怕的，邓思瑶被许老六?过去算账。

“哇！看这猪肉真漂亮！肥得冒油！”

大家都是夸的。只有邓思瑶直抽抽。这肉居然是八二分。八分肥肉，两分瘦肉。怪不得这种猪在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少人饲养。

许老六负责切肉，他知道邓思瑶喜欢吃瘦肉，所以他给村民们切的肉，瘦的部分全部留下来。

村民们直夸他是个大好人。当然也有人在心里夸他是个蠢货。不过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毕竟大家秉持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想法。许老六越傻，他们才能占到便宜。

你家几斤，我家几斤。村民抢著买。

眨眼就卖掉一大半猪肉，许老六抬了抬手，“好了！剩下的猪肉不卖了。我们得自己留着送人。到了年底，还有其他家杀猪，你们手头留点钱。”

没买到的村民有点失望。别家确实会杀猪，可他们养的猪没有许老六家的肥啊。

其他村民都走了，只有刘小锋站在门口，踌躇著不肯回家。

“你卖两斤给我吧。我媳妇怀孕了。”刘小锋刚刚只顾著吐槽许老六蠢，排队比别人晚，没赶上趟。

邓思瑶记得这人嘲笑过许老六，哼了哼，“不卖！”

刘小锋被女人拒绝，面上下不来，看向许老六，“许老六，你一个大男人，真让女人骑在你头上拉屎？”

许老六看到邓思瑶为自己出头，心里正美呢。突然听到他挑拨离间的话，嗤笑一声，吊儿郎当道，“我乐意！你是不是嫉妒我有媳妇养？”

刘小锋气吐血，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男人，简直丢他们男人的脸。

刘小锋怒气冲冲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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