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思瑶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夌志强就提着东西回来了。

“人呢？”邓思瑶看了一眼他身后。

“他没想伤害你，就是肚子饿了，抢点吃的。我教训他一顿，就放他走了。”夌志强抿了抿唇，“如果报警，他要坐十年牢。”

邓思瑶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过东西，朝他道了声“谢”，转身往回走。

夌志强察觉到她好像生气了，“我觉得没必要把人送去坐牢。你也没受伤。”

邓思瑶淡淡道，“你说是就是吧。”

夌志强试探问，“我可以给你打工吗？”

虽然他后妈在饭桌上酸溜溜地说邓思瑶是搞投机倒把，迟早要被抓起来，可他就是觉得她有派头。她穿的衣服也好看。走路时，没有斜着眼看人，但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让人觉得自惭形秽。

这世上的人能活成她这样，才不枉费来世间一遭。

“你能干什么呀？”邓思瑶反问他。

“我听说你开了一家铅笔厂，我可以帮你扛活。”夌志强鼓了鼓胳膊上的肌肉，“我很有劲。”

“铅笔厂的工人已经招满，暂时不打算扩招。”邓思瑶直接拒绝。

“我还可以给你当保镖，保护你安全。”夌志强一边跟上她的步伐，一边侧着身子向她推销自己，“真的，我很能打架。一般人都打不过我。”

“抓到后，再把人放了？”邓思瑶似笑非笑看着他。

夌志强微怔，突然有点尴尬，“其实我刚刚追他的时候，他可能怕我追上他，把他送到公安局，就把东西丢向我，趁我捡东西时，他从另一个方向跑了。我刚刚是怕你觉得我没用，才故意那么说。”

其实他有心想表现一下自己，把吃奶的力气都省出来了。奈何早上没吃饭，再加上弄堂小道多，他没追上。

“能力不足，还撒谎！更不合格。”邓思瑶停下脚步，给出评论。

夌志强涨红著脸，有点困惑，“你们不是喜欢表面善良的人吗？”

邓思瑶看着他，“表面善良？”

夌志强大概是破罐子破摔，反正没机会了，他索性也不装了，怪累的。他叹气，“是啊。我说的话，我爸不听，我那个继兄说的话，他就无条件相信。不就是我没他虚伪吗？”

邓思瑶淡淡道，“那是你爸眼瞎，心盲。但是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撒谎。”

夌志强心下一喜，立刻向她保证，“我以后都不对你撒谎。”

邓思瑶不置可否，“你的事迹，我都听说了。”

夌志强抿唇，“我知道家属院的人都说我顽劣，可是我没办法，我和妹妹肚子饿，只能去捞鱼，搞投机倒把也是为了填饱肚子。我没偷过东西，也没抢过别人东西，更没有杀过人放过火。”

邓思瑶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跟你继兄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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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了我的工作还说风凉话，还嘲笑我，欺负芳芳，我爸也被他抢走了，那个家根本就不是我的家。”李志强赌气道，“我心里不服。”

到底年轻气盛，被人怼几句，就忍不住发火。

邓思瑶看着他，“你想让我给你一份工作，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李志强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你说！我一定答应。”

邓思瑶双手插兜，“我两天后回深圳，从现在开始到我上车这段时间，无论你听到什么，谁挑衅你，你都不能动手。如果你做到了，你就是我的保镖，如果你做不到，那就……”

邓思瑶眯了眯眼，神色冷峻，说出的话更是毫不留情，“我不需要一个头脑简单，被人三言两语就能激怒的蠢货当保镖。你听明白了吗？”

给她打开，个人恩怨都得放到一边，不能耽误工作。

李志强点点头，她说得很清楚，他也再三向他保证，“你放心，你是老板，我肯定听你的话。”

邓思瑶翘起唇角，意味深长看着他，“你说做到再说吧！”

她将东西交给他，让他帮忙拿着，又继续往前走，“你第一次被抓时多少岁？”

“十三。”李志强抿唇。

这时候十五岁就可以进厂，也就是说他只差两年就能接替他妈的工作，邓思瑶淡淡道，“你刚刚跑那么快，都没追上那个小偷，为什么你搞投机倒把，两次都能被抓？”

上海的弄堂七拐八拐，那个小偷能逃脱其实并不是跑得有多快，而是太难追了，眨眼的功夫就拐进巷子，他找人的功夫，对方就跑没影了。

李志强四下看了看，“我觉得是有人提前告密，才害我被抓。我告诉我爸，但是他不相信我。还骂我小心眼，搅得家里不安生。”

邓思瑶脱口而出，“你怀疑你继兄？”

李志强微微有点惊讶，露出钦佩之色，“老板就是老板，一眼就能看透他的本质。家属院那些婶子大娘都被他老实的外表欺骗了。其实全家就属他最奸滑。”

邓思瑶不置可否，“你明知道他奸滑，你还跟他打架？”

“谁?他招惹我？他不就是想让我爸不喜欢我吗？反正我爸已经不喜欢我了，嫌我是个累赘，我还不如过一把瘾，把他打得鼻青眼肿。”李志强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破罐子破摔。反正也不可能更坏了。

邓思瑶淡淡道，“他哪是为了你爸啊？他是为了把你赶出去。他年纪大了，马上要相看，你现在还和他住一间屋，他还怎么结婚？所以他想让你离家出走，然后独占房间。”

家属院的房子都很小。就连他们家也才两室一厅。李家也是一样的布局。听说芳芳每晚都在客厅打地铺。

李志强猛地瞪大眼睛，脱口而出，“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脸上表情因为愤怒变得扭曲。

公交车来了，邓思瑶上了车，李志强跟在她后头上了车，一路沉默。

下了车，邓思瑶就接过李志强手里的东西，意味深长道，“别忘了我刚刚说过的话。”

李志强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怀疑她是故意的。故意告诉他继兄的真面目，激怒他，却又不让他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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