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需要专人给我们李大人讲讲这里的规矩么?”
昏暗的环境,斑驳的墙壁,无风却随时都能熄灭的油灯,随着人影的晃动,带起壁前的丝丝鬼魅。
隐隐有声音从室内传出,略微低沉,不甚分明。
说话的人半隐在黑暗中,身影修长,依稀看到他线条完美的侧脸。
在他的对面,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绳索吊在半空,微微垂头,看不清样貌。
“下官,咳,下官实在是不知您的意思。”
半吊人慢慢抬首,看着对方,声音沙哑,带着长久缺水的干涩:“下官从来本分,得此一遭,实在不知为何,如果有哪里得罪了您,请您直言。”
“呵。”
男人似是笑了,看向对方的目光带上了几分玩味。
“一直以老实木讷著称的李大人,没想到讲起笑话来,也有些水平,倒是让本尊惊讶。”
明明是低沉又悦耳的声音,落在李大人的耳中,却让他遍体生寒,一直在受刑,本就难忍的疼痛更像是渗到了骨子里。
“您的话,让下官实在惶恐。”
李大人费力的抬头,咬牙为自己辩解:“某平日所交,皆是同僚,所做之事,也从无僭越之处,得您眼下这般,下官实在不明,还请您明察。”
“明,察?”
男人这下是真的笑出了声,然而眸底深处,却无半分的涟漪:“不,明?”
他忽而向前走了一步,跨过光与影的交界处,黑暗被他踩在脚下,露出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这里的光线并不亮,朦胧间让这样的精致晔丽有些失真,好像随时都会被身后的黑暗吞噬。
“北厂抓人何时讲过证据?”白色锦帕半掩口鼻,遮住了几分漫不经心:“李文谦,本尊愿意给你时间,你该知道缘由。”
“下官......”
此时,一个黑衣下属快步朝男人走过来,应是有事禀告,拱起双手,微微垂首,恭敬道:“尊主。”
“讲。”
黑衣人上前两步,侧过身子,用碰不到男人的距离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后就快速站直,往后退回刚才站立行礼的位置。
也没离开,像是在等他吩咐。
男人听完下属的禀告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嘴角略微勾起,又扫了一眼吊著的李文谦道:
“特殊的人总归会有一些优待,本尊愿意给李大人几分耐心,希望下次,李大人不会叫人失望。”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只留原地一方素白锦帕,盖住了地上的一块乌黑血迹。
——
室外,已是黄昏。
橘黄洒落,暖阳融融。
纱帐轻拂,露出倚在枕靠上的一张美人面。
弱柳扶风,纤瘦无骨的手紧紧抓着身侧的锦被,苍白的脸上慢慢往下凝著莹莹水珠。
声音犹如黄鹂,却较往常少了几分清脆,多了些柔软,哀哀戚戚,恰到好处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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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对不起,是嫔妾的错,嫔妾福薄,无法为皇上孕育子嗣,才叫他不足三月便离我而去,不怪她人,亦与旁人无关......”
“柳贵人,此时皇上虽不在,还有本宫给你做主,你确定要如此吗?”
床侧坐着一个衣着华丽,满头珠翠的女人,端庄大气又不失颜色,一双眸子正望着哭泣的女人,说出的话平静却带着威严。
“嫔妾......”柳贵人微微垂眸。
“皇后娘娘,柳贵人的话您也听见了,她自己都说是她福薄,不配给皇上孕育皇子,这才失了龙种,与嫔妾毫无关系啊娘娘!”
床榻前的地上还跪着一个女人,发髻略微凌乱,本是低着头,听到上方两人的对话,立即扬首,妩媚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与突如其来的理直气壮。
不等柳贵人说完,便急急忙忙为自己分辩,生怕她说的慢,对方就改主意似的。
“嫔妾实在冤枉,见其她姐妹都送了东西恭贺柳贵人有孕之喜,这才也跟着送了盆杜鹃,再无其他啊。”
“胡言!”
听到女人喊冤,皇后皱起秀眉,看向她,语带严厉:“兰嫔,事情不是柳贵人不说,就不存在。你可知皇家血脉,不容有失!
你既然承认了杜鹃是你送给她的,那兰嫔可要本宫说明,你送的杜鹃里头,有些什么好东西吗?”
“那东西不是嫔妾的啊娘娘,嫔妾实在冤枉!不信您可以问他!”
兰嫔争论半晌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一般,立即环顾屋内一圈后,侧过身子,伸手指向寝殿外不远处的桌子————边坐着的一个人。
那人样貌极其普通,一派随意,周身的气派却在不经意间透著几分矜贵,似是错觉。
墨发仅用根红色缎带松松系著绕在左侧,身着月白锦袍,锦袍上用?色丝线绣著银子,阳光从半敞开的窗柩洒进来,落在衣摆处,熠熠生辉,仿若真的用衣袍捧著银锭一般。
双手修长白皙,此刻垂眸的模样认真极了,像是在做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
时矜正一边嗑瓜子一边听着八卦,为了避免打扰她人,他甚至十分有礼貌的把嗑瓜子的声音降到最低。
突然间,屋内安静下来,一时没人讲话,他口中的‘咔咔’声就变得十分明显。
“?”
时矜抬头,正好看见兰嫔用手指著自己。
“时大人,我问你,这送给柳贵人的杜鹃,里面有东西可是你发现的?”
兰嫔也不管这人的行为,反正时矜在她们眼中,一向是个奇葩,别说她这个嫔,哪怕眼下皇后在此,他也依旧我行我素,没有上下尊卑。
“不是。”时矜的话干脆利落。
“我就知道.......”
“却是臣查验的。”
“又查?”
惊讶的表情在兰嫔的脸上十分明显,不过当即还是证明自己的清白重要,顾不上这些又接着道:“我送之前,是不是已经让你查过了?”
“是。”时矜略微颔首。
“皇后娘娘,您听见了吧。”
兰嫔看向皇后:“嫔妾送给柳贵人杜鹃之前,是请时大人检查过的,没有问题才送给的柳贵人,怎么可能现在又被他查出问题?”
她这话说的很有意思,时矜查之前没问题,之后再查就有了问题。
不管这盆东西是否真的存在东西,前后都是时矜干的,与她兰嫔本人则是毫无干系,倒是甩的一手好锅。
“兰嫔这话可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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