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春，临江市钟楼图书馆

1979年3月15日凌晨2点17分，临江市钟楼图书馆的百年机械钟突然停摆。

老管理员张德福提着煤油灯爬上螺旋楼梯时，发现铜钟的齿轮间卡著一块猩红的丝绸碎片。当他推开顶层琴房的门，煤油灯的光晕里，一架尘封多年的施坦威三角钢琴正在自动演奏肖邦的《葬礼进行曲》。

琴声戛然而止。

钢琴前，28岁的图书管理员陈雅保持着演奏姿势，双手平放在琴键上。她的脖颈以不可能的角度后仰，第三颈椎刺破苍白的皮肤，在煤油灯下泛著森白的光。

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两枚象牙琴键被精心嵌入空洞的眼眶，黑键与白键的排列恰好是中央C音阶的起始位置。

"死者后颈有注射痕迹。"沈砚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抚过尸体颈后的淤青，"琥珀胆碱，肌肉松弛剂。"他的手术刀轻轻挑开死者旗袍领口，露出锁骨上方一个细小的穿刺伤，"凶手先麻醉，再折断颈椎，最后布置现场。"

林小满蹲在钢琴踏板旁，镊子夹起卡在弱音踏板下的乐谱残页。泛黄的纸页上，《葬礼进行曲》第87小节的升F音被红铅笔重重圈出，页脚写着一行小字："第三个升F音，献给不听话的夜莺"。

"这不是原版谱。"她皱眉，"原谱第87小节是降E音。"

解剖剪突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沈砚从钢琴共鸣箱里夹出一根28厘米长的钢丝——低音区的琴弦，断口处沾著暗红碎屑。

"死者的头发。"他将钢丝举到煤油灯前，"挣扎时被琴弦绞断的。"

物证科的白炽灯将琴弦照得雪亮。林小满在显微镜下观察琴弦断口，发现金属表面有规律的螺旋状磨损。

"这不是普通断裂。"她调整目镜焦距，"像是被某种机械装置反复扭转造成的。"

技术科长老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齿轮检测报告："更邪门的是这个——钢琴调音钉上的划痕显示，最近有人用专业工具调整过音准。"

报告上的曲线图显示，这架钢琴的所有升F音都比标准音高低了1/4个音分。

"强迫症式的精准。"沈砚突然出现在林小满身后，白大褂袖口扫过她的脸颊。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黄铜齿轮，齿牙间还残留着黑色润滑油，"凶手很可能是个钢琴调律师，或者......"

"或者曾经是。"林小满接过齿轮，在内圈发现刻着"1943.5"的字样。

档案室弥漫着霉味。1943年的《临江日报》微缩胶片上，一则泛黄的新闻引起她的注意："音乐专科学校连环命案告破，校工王某认罪伏法"。配图中，一架三角钢琴旁站着穿西装的男人，胸前别著"钟世诚"的名牌。

"钟世诚......"林小满的手指停在胶片上。照片角落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调试钢琴，右手小指缺了半截。

沈砚的呼吸突然喷在她耳后："找到有趣的东西了？"他的手术刀尖挑开下一页胶片，露出被刻意遮掩的后续报道——案件结案三个月后，认罪的校工在狱中自缢，遗书上写着"真正的调音师还在逍遥法外"。

临江音乐专科学校旧址的铁门锈迹斑斑。林小满推开废弃琴房的门，灰尘在阳光中飞舞。三十年前的钢琴早已不见踪影，但墙上还留着褪色的五线谱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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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沈砚的皮鞋尖踢开一块松动的地板，露出下面生锈的铁盒。盒子里躺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扉页写着"调音日志：1943.3-5"。

日志第37页被撕去，但残留的纸页上还能辨认出钢笔压痕。林小满用铅笔侧锋轻轻涂抹，渐渐显出一份名单：

1. 周曼丽（女高音）升F5音准偏差0.25音分

2. 夌素珍（钢琴）升F4音准偏差0.33音分

...

7. 陈雪（小提琴）升F6音准偏差0.19音分

每个名字后面都画著小小的十字架。

"这不是调音记录。"沈砚的指尖划过那些十字架，"是死?名单。"

突然，二楼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阁楼里堆满破旧乐谱，一具穿着40年代校服的骷髅坐在钢琴前，指骨按在升F键上。骷髅的肋骨间卡著个铜制音叉，叉臂刻着"献给第七个升F音"。

"死?时间超过三十年。"沈砚用镊子拨开骷髅的颌骨，"舌骨断裂，是被勒死的。"他的目光突然停在骷髅把手小指——那根指骨少了末节，"看来我们找到了真正的调音师。"

物证科的紫外线灯下，骷髅衣服里藏着的纸条显现出字迹：

"音准仪会惩罚所有走音的人"

落款是一个齿轮图案的印章。

"钟世诚的专利。"老陈翻出1950年的《科学杂志》，指著上面的广告图，"自动音准校正仪，用七个齿轮控制音锤，据说能精确到0.01音分。"

林小满突然抓起最近的报纸——文化版刊登著昨晚的音乐会回顾，配图中临江音乐学院的钢琴教师夌雯正在演奏。报道特意提到："夌雯老师对升F音的完美把控令人惊叹"。

她的指尖停在照片边缘：观众席上，有个戴手套的男人正专注地盯着钢琴，把手小指的位置明显不自然。

"马上联系夌雯！"

电话那头传来惊慌的声音："夌老师今天没来上课，琴房里有血迹......"

当众人赶到学院时，夌雯的遗体正"坐"在琴凳上，双手被钢丝固定在琴键上。她的耳道里塞著钢琴弦，琴盖上用鲜血画著五线谱符号——七个音符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

"《黑色星期天》的片段。"沈砚戴上手套检查尸体，"但真正的恐怖在于......"他掰开死者紧握的左手，掌心是个铜制齿轮，"......这是第三个。"

齿轮内侧刻着：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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