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圣玛利亚教堂古老的石砖上。秦怀川推开钟楼厚重的橡木门,右手扶了扶被雨水打湿的金丝眼镜。他的黑色风衣下摆已经湿透,在身后拖出一道水痕。
"现场保持得如何?"秦怀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完全封锁,等您来勘查。"守在门口的警员递过手套,"林队长在里面等您。"
钟楼底层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教堂司事赵明远仰面倒在通往二层的木楼梯旁,胸口插著一根断裂的钟绳,暗红色的血液在地板上晕开一片。他的右手紧握著一块老式怀表,表面玻璃已经碎裂,指针永远停在了12点07分。
秦怀川蹲下身,动作利落而精准。他先检查了死者的瞳孔,又轻轻抬起死者的左手腕。
"尸僵已经形成,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11点到凌晨1点之间。"他的手指轻触死者颈部一处淤青,"先被钝器击打后脑致晕,然后..."指尖移到胸口的钟绳伤口,"被这根断裂的钟绳刺穿心脏。"
林夏从二楼走下来,黑色警靴在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附近居民反映,昨晚11点半左右听到钟声异常,比平时多敲了七下。保安赶来时发现门是从内部锁上的,不得不破门而入。"
秦怀川站起身,目光扫过整个现场。钟楼内部呈圆柱形,高达15米,中央悬挂著一口巨大的铜钟。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铜钟下方的木质平台上,那里有几滴尚未完全干涸的蜡油,排列成规则的圆形。
"凶器确认了吗?"他指向死者胸口的粗麻绳。
"就是这根钟绳,"林夏点头,"但断裂的上半部分不见了。更奇怪的是..."她指向二楼的钟绳固定处,"断口距离铜钟有近三米的高度。"
技术员小张突然从钟楼角落喊道:"秦队!这里发现一块融化的蜡块,里面包裹着金属碎片!"
秦怀川快步走去,蹲下身仔细查看。蜡块呈不规则的椭圆形,直径约5厘米,内部隐约可见几片锋利的金属。他小心地用镊子夹起一片,在灯光下观察。
"这不是意外,"他站起身,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光,"而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
教堂档案室里,秦怀川修长的手指快速翻动着账本。窗外雨势渐小,但潮湿的空气让纸页边缘微微卷曲。
"找到了。"他的指尖停在一页账目上,"过去三年,每年修缮基金的支出都比预算高出20%,但实际修缮记录只有预算的一半。"
林夏凑近查看:"有人贪污了修缮款?而且数额不小。"
"查查负责修缮工作的人。"秦怀川合上账本,"特别是能自由进出钟楼的人员名单。"
十分钟后,他们站在了执事孙志强的办公室门前。敲门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开了门,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
"孙执事,昨晚11点到凌晨1点,你在哪里?"秦怀川开门见山。
孙志强推了推眼镜:"我在家休息。我妻子可以作证。"
秦怀川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灼痕:"你的手怎么了?"
"前天点蜡烛时不小心烫的。"孙志强迅速将手背到身后。
回到钟楼现场,秦怀川站在铜钟下方,仰头观察著断裂的钟绳。雨水从钟楼的石缝中渗入,滴落在他的肩头,但他浑然不觉。
"林夏,你看这个断口。"他指著钟绳末端,"边缘有烧灼痕迹,不是自然断裂。而且..."他从证物袋中取出那块蜡块,"这些金属碎片边缘有精密的锯齿。"
技术员小张匆匆跑来:"秦队!我们在钟槌上发现了蜂蜡和铜锈的混合物!而且钟绳固定处的金属扣有新鲜划痕!"
秦怀川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延时杀人装置。"他转向林夏解释道:"凶手在钟绳上安装了特制的金属钩,连接浸泡过松脂的麻绳。然后在特定位置固定蜡烛..."
"当蜡烛燃烧到预定位置,会引燃麻绳,导致钟绳断裂!"林夏恍然大悟,"所以才会多敲了七下钟声!"
"没错。"秦怀川点头,"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熟悉钟楼机械结构的人。"
证据很快确凿:孙志强不仅是钟表修理爱好者,上周还购买过特种麻绳和蜂蜡。在他家中搜出的工具组与现场金属碎片完全吻合。审讯室里,面对铁证,孙志强终于崩溃:
"他发现了我挪用修缮款的事...三十年!我为这个教堂奉献了三十年!"
结案后,林夏站在雨后的钟楼下:"秦队,你是怎么发现这个蜡烛机关的?"
秦怀川推了推眼镜:"三个关键细节:第一,蜡油滴落的间距完全一致;第二,怀表停在12:07,正是钟声异常的时间;第三..."他顿了顿,"孙志强手上的灼痕。松脂燃烧的痕迹与普通蜡烛完全不同。"
夕阳的余晖中,秦怀川的身影被拉得很长。钟楼的影子投在草地上,仿佛一个巨大的问号。又一个谜题解开,但这座城市的阴影里,永远藏着下一个等待破解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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