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灯光总是那么昏暗。

秦怀川坐在角落的办公桌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他的桌上堆满了泛黄的案卷，每一份都标记着"未结案"三个刺眼的红字。窗外雨声淅沥，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秦科长，局长找您。"档案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年轻警员探头进来。

秦怀川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三十出头，眼角已经有了细纹，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能看透一切。

"知道了。"他合上手中的案卷，起身时顺手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衬衫。

局长办公室里，新任局长陈志明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听到敲门声，他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

"秦科长，坐。"

秦怀川没有动，"局长找我有事？"

陈志明叹了口气，"你还是老样子。我听说你破获雨夜屠夫案后，主动申请调到了档案室？"

"那里清净。"秦怀川简短地回答。

"我需要你回来。"陈志明直截了当，"今早在城东废弃工厂发现了一具女尸，案子很蹊跷。"

秦怀川的眼睛微微眯起，"有多蹊跷？"

"死者穿着红色连衣裙，被摆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像是..."陈志明斟酌著用词，"像是一件艺术品。"

秦怀川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现场保护了吗？"

"第一时间封锁了，就等你去。"

秦怀川站起身，"我需要一个助手，不要那种只会拍马屁的。"

陈志明笑了，"正好有个新人，刚从警校毕业，成绩优异，叫林小满。"

"希望她不会碍事。"秦怀川转身离开，没有看到陈志明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

半小时后，秦怀川站在了废弃工厂的警戒线外。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但他浑然不觉。现场法医正在拍照取证，闪光灯在昏暗的厂房内一闪一闪。

"秦科长！"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跑了过来，她的制服崭新得发亮，"我是林小满，您的助手。"

秦怀川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尸体。

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约二十五?岁，身着鲜红色连衣裙，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双腿并拢伸直。她的妆容精致，嘴唇涂著鲜艳的口红，眼睛闭着，仿佛只是睡着了。最诡异的是，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微笑。

"死亡时间？"秦怀川问法医。

"初步判断是昨晚10点到凌晨2点之间。"法医回答，"死因是窒息，脖子上有勒痕，但奇怪的是..."

"没有挣扎痕迹。"秦怀川接话，他蹲下身，仔细观察死者的双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没有破损，说明她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袭击的。"

林小满站在一旁，眼睛瞪得大大的，"这...这也太可怕了。"

秦怀川没有理会她，继续检查尸体。他注意到死者的右脚踝上有一个小小的纹身——一只蝴蝶。

"查一下失踪人口，看看有没有符合特征的。"他对林小满说。

"已经查过了，"林小满迅速翻开笔记本，"很可能是苏雨晴，25岁，云端广告公司的平面设计师，昨晚下班后失联，家人今早报的警。"

秦怀川点点头，目光落在死者脚边的一双红色高跟鞋上。他戴上手套，拿起鞋子检查。

"这不是死者的鞋。"他突然说。

"什么？"林小满惊讶地问。

"死者身高约165公分，这双鞋是37码，但你看她的脚。"秦怀川指著死者的赤脚，"她的脚型偏宽，脚趾略微外翻，说明她平时习惯穿宽松舒适的平底鞋。而这双高跟鞋鞋跟细高，鞋头尖窄，不是她日常会穿的款式。"

林小满佩服地看着秦怀川，"您怎么看出这么多？"

秦怀川没有回答，继续检查现场。他在尸体下方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用粉笔画的小小数字"7"。

"拍照记录这个数字。"他命令道，然后站起身环顾四周，"凶手很谨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他特意摆放了尸体，还留下了这双鞋和这个数字，说明这不是随机作案，而是有预谋的。"

回到警局后，秦怀川立即调取了苏雨晴的资料。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灿烂，与冰冷停尸房里的那具尸体形成鲜明对比。

"查一下她的社会关系，尤其是最近接触的人。"秦怀川对林小满说，"重点排查她的同事、朋友和任何可能有矛盾的人。"

"已经在做了，"林小满递过一份名单，"这是她公司的主要人员名单。据同事反映，苏雨晴性格开朗，人缘不错，但最近似乎有些心事。"

秦怀川扫了一眼名单，目光停在"赵明远"这个名字上，"创意总监？"

"是的，据说是公司里的风云人物，很有才华，也很...风流。"林小满意有所指。

"安排一下，明天我们去公司看看。"秦怀川合上文件，"现在，我要去看尸检报告。"

法医室里，秦怀川盯着解剖台上的尸体，听着法医的详细报告。

"...除了颈部的勒痕，没有其他外伤。胃内容物显示她最后一餐是在死亡前两小时吃的，是一份义大利面和红酒。有趣的是，"法医指著死者的指甲，"我们在她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蓝色纤维，初步判断可能是某种布料。"

秦怀川凑近看了看，"像是窗帘或者沙发的材质。"

"还有这个，"法医指著死者手腕内侧的一个细小针孔，"这是死后注射的痕迹，我们正在化验注入的是什么物质。"

秦怀川皱眉，"死后注射？这很不寻常。"

第二天一早，秦怀川和林小满来到了"云端广告公司"。公司位于市中心一栋现代化写字楼的顶层，装修时尚前卫。前台小姐听说他们是警察，脸色立刻变了。

"请问赵总监在吗？"林小满问。

"赵总监在开会，需要我通知他吗？"前台小姐紧张地问。

"不必，我们等他。"秦怀川说著，目光扫视著办公区。他的视线落在会议室深蓝色的窗帘上，眼神微微一动。

半小时后，会议结束，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时尚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约三十五岁，五官立体，举手投足间透著自信。

"赵总监？"秦怀川走上前。

男人愣了一下，"是我。你们是...?"

"市局刑侦科，想问你几个关于苏雨晴的问题。"

赵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苏雨晴？她怎么了？"

"你不知道？"林小满惊讶地问，"她死了。"

赵明远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天啊...这不可能...昨晚我们还..."

"昨晚你们怎么了？"秦怀川紧盯着他。

"我们...一起吃了晚餐。"赵明远艰难地说，"在蓝调餐厅，然后我送她回家，大概...九点半左右。"

"之后呢？"

"之后我就回家了。"赵明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和妻子在一起，她可以作证。"

秦怀川点点头，"你和苏雨晴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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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关系。"赵明远迅速回答，但眼神闪烁。

"只是同事？"林小满追问。

赵明远沉默了片刻，"我们...最近走得比较近。她很有才华，我们经常一起讨论设计方案。"

秦怀川注意到赵明远把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你们公司最近有什么特别的项目吗？或者苏雨晴手上有特别的工作？"

"没什么特别的，"赵明远摇头，"就是常规的广告设计。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上周老板找她单独谈过话，之后她就有些心不在焉。"

"老板是？"

"周世昌，公司的创始人。"赵明远指向一间玻璃办公室，"他现在不在，去上海出差了。"

秦怀川谢过赵明远，带着林小满在办公区转了一圈。他特意检查了会议室的蓝色窗帘，悄悄取了一小段纤维样本。

"秦科长，您怀疑赵明远吗？"离开公司后，林小满问。

"他有不在场证明，但不排除买凶可能。"秦怀川沉思道，"我更在意的是那个周世昌。查一下他的背景，还有，查查这家公司的财务状况。"

回到警局，秦怀川将蓝色纤维噷给鉴证科比对。两小时后，结果出来了——与死者指甲中的纤维完全吻合。

"第一现场在公司。"秦怀川断言，"凶手在公司杀害了她，然后移尸到废弃工厂。"

"可是公司昨晚应该没人啊，"林小满翻看记录，"保安说所有人都在七点前离开了。"

"保安可能被收买了，或者..."秦怀川突然想到什么，"查一下公司监控，特别是昨天下午到晚上的。"

监控录像显示，苏雨晴确实在下午6点离开了公司，但晚上8点又回来了，独自一人。约半小时后，赵明远也出现在画面中，进入了公司。9点左把，赵明远离开，而苏雨晴再也没有出来。

"他在撒谎！"林小满惊呼，"他说昨晚九点半送苏雨晴回家！"

秦怀川摇摇头，"不，监控显示他9点离开时是一个人。如果他杀了苏雨晴，尸体怎么处理？公司到废弃工厂至少需要40分钟车程，他不可能在半小时内完成杀人、清理现场和移尸。"

"那...会是谁？"

"查一下还有谁有公司门禁卡。"秦怀川命令道。

调查发现，除了员工，清洁公司的人也有门禁卡。当晚值班的清洁工名叫马国强，55岁，在这家公司做了三年清洁工作。

"把他带来问话。"秦怀川说。

马国强是个瘦小的老头，面对警察显得十分紧张。

"昨晚你在云端广告公司清洁？"秦怀川开门见山。

"是...是的。"马国强结结巴巴地回答。

"看到苏雨晴和赵明远了吗？"

"看...看到了。苏小姐回来拿东西，赵总监后来也来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做我的工作，没注意了。"马国强眼神飘忽。

秦怀川突然问："你认识周世昌吗？"

马国强身体一颤，"周...周老板？当然认识。"

"关系怎么样？"

"就...普通老板和员工的关系。"马国强额头冒汗。

秦怀川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话锋一转，"昨晚你离开公司时是几点？"

"十...十点半左把。"

"有人能证明吗？"

"没...没有，我一个人走的。"

秦怀川点点头，"好了，你可以走了。但不要离开本市，我们可能还需要找你。"

马国强离开后，林小满不解地问："为什么放他走？他很可疑啊。"

"他不是凶手。"秦怀川肯定地说，"他的手有严重的关节炎，不可能有力气勒死一个年轻女性。而且，你看他的鞋。"

"鞋？"

"他穿的是42码的旧布鞋，而现场留下的半个鞋印是40码的皮鞋。"秦怀川解释道，"凶手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鉴证科打来电话——死者体内检测到了一种罕见的镇静剂，通常用于医疗麻醉。更关键的是，他们在死者电脑的回收站里发现了一份被删除的文件，是公司近半年的财务数据，其中有几笔大额支出去向不明。

"查这些钱的去向，"秦怀川命令道，"还有，查一下周世昌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天，周世昌从上海回来了。他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举止得体。面对警察的询问，他表现得十分镇定。

"苏雨晴是个好员工，"他惋惜地说，"发生这种事真是令人痛心。"

"听说你上周单独找她谈过话？"秦怀川问。

周世昌微微皱眉，"是的，关于一个客户项目。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项目？"

"一个化妆品品牌的广告策划，她负责视觉部分。"周世昌回答得很流畅。

秦怀川注意到周世昌的办公室墙上挂著一幅画——一个穿红裙的女人，姿势与死者惊人地相似。

"这幅画..."秦怀川走近细看。

"哦，这是赵明远画的，"周世昌笑道，"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

离开前，秦怀川看似随意地问："对了，你穿多大码的鞋？"

周世昌愣了一下，"40码，怎么了？"

"没什么，例行询问。"秦怀川平静地说，但眼神已经变了。

回到警局，秦怀川将所有线索摊在桌上：蓝色窗帘纤维、40码的鞋印、财务异常、那幅红裙女人的画，以及死者电脑里的财务数据。

"苏雨晴发现了公司财务问题，"他分析道，"可能是洗钱或者挪用公款。她威胁要揭发，于是周世昌决定除掉她。"

"但监控显示周世昌昨天不在公司啊。"林小满提出疑问。

"他不需要亲自动手，"秦怀川冷笑，"他有帮?。查一下周世昌和马国强的关系。"

调查很快有了发现——马国强的儿子曾因挪用公款被判刑，而当时的主审法官正是周世昌的大学同学。更?的是，马国强儿子出狱后，周世昌就雇佣了他父亲做清洁工。

"马国强?周世昌人情，"秦怀川说，"周世昌利用这一点让他做帮?。马国强用门禁卡放凶手进入公司，可能是专业的杀手，使用镇静剂制服苏雨晴，然后勒死她。周世昌提供公司内部信息，甚至可能亲自设计了杀人场景——模仿那幅画。"

"那数字7和红高跟鞋呢？"林小满问。

"红高跟鞋是标记，数字可能是序号。"秦怀川表情凝重，"我担心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当晚，警方突袭了周世昌的住所。面对铁证，他终于崩溃，承认了指使杀人的事实。而马国强也在压力下供出了杀手的信息——一个绰号"裁缝"的职业杀手，专门为富人解决"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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