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00:15:00。

秦怀川站在废弃纺织厂的大门前，锈蚀的铁门在风中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十五年了，他从未踏足这个地方，即使在无数个噩梦中，他也只敢站在远处望着这座吞噬了妹妹的灰色建筑。

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跳到了00:14:37。姜小桃苍白的脸在视频里时隐时现，她的嘴唇干裂，眼睛半闭，手腕上的束缚带已经勒出了血痕。

秦怀川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铁门。灰尘在斜射的夕阳中飞舞，像是无数细小的幽灵。厂房内部比记忆中更加破败，织布机东倒西歪，破碎的窗户投下斑驳的光影。地上积著厚厚的灰尘，但有一串新鲜的脚印通向厂房深处。

他跟着脚印，手枪稳稳地握在手中。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记忆的雷区。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17岁的秦雨就是在这里——

"秦警官，你来得真准时。"

声音从头顶的钢梁上传来。秦怀川猛地抬头，一个黑影蹲在横梁上，逆光中只能看清轮廓——高瘦的身材，一顶鸭舌帽，还有那只标志性的蛇形戒指在微光中闪烁。

"裁缝。"秦怀川的枪口稳稳指向黑影，"放了姜小桃。"

黑影轻笑一声，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这么关心她？因为她长得像你妹妹？"他轻松地从五米高的横梁跳下，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时间不多了，秦警官。2号礼物已经准备好了，1号...就是你。"

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跳到00:12:15。秦怀川注意到"裁缝"的左手始终放在口袋里，把手则自然下垂，距离腰间的匕首只有几厘米。

"马国明在哪？"秦怀川直接问道。

"裁缝"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聪明的猜测...但不完全正确。"他慢慢向后退，引导秦怀川跟着他走向厂房深处。"你知道数字的意义了吗？7、6、5、4、3、2、1..."

"七个知情者。"秦怀川紧盯着"裁缝"的每一个微小动作，"十五年前的那个实验。"

"啊，你找到了祁卫东的记录。""裁缝"的声音突然变得真实，不再是电子合成的假音，"但你知道为什么必须从7倒数到1吗？"

他们来到了厂房中央的一个开阔区域。这里的地面出奇地干净，中央放著一把椅子——和祁卫东死亡现场一模一样的高背椅，但上面空无一人。

"姜小桃在哪？"秦怀川的食指轻搭在扳机上。

"裁缝"没有回答，而是走向角落的一台老式放映机，按下开关。机器嗡嗡启动，对面的墙上突然出现了一段模糊的录像——

年轻版的祁卫东站在一个实验室里，身旁是几个穿白大褂的人。镜头转向实验台，上面固定着一个少女，赫然是17岁的秦雨！她的眼睛半闭着，太阳穴贴著电极，嘴里喃喃地说著什么。

"这是..."秦怀川的声音哽住了。

"实验第13天，对象7号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反应。"录像中祁卫东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建议增加剂量，必要时进行记忆重置。"

画面切换，另一个场景：秦雨在纺织厂里疯狂奔跑，身后几个黑影在追赶。她跑到一台织布机后面，突然停下，眼神变得空洞，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

秦怀川猛地闭上眼睛，但那段画面已经烙在了他的视网膜上——妹妹自杀的场景，他亲眼所见却始终拒绝相信的事实。

"现在你明白了，""裁缝"轻声说，"数字代表实验对象的编号。秦雨是7号，第一个成?的案例。"

"成?？"秦怀川睁开眼，枪口微微颤抖，"她死了！"

"不，她完成了程序。""裁缝"纠正道，"当触发词出现时，她会毫不犹豫地执行预设指令，即使那是...终结自己的生命。"

倒计时00:09:47。

"其他人呢？苏雨晴、孟远、许明..."

"都是后续的实验对象，但都不够完美。""裁缝"走向墙边的一个电闸，"直到3号...祁卫东自己。他太聪明了，猜到了整个计划。"

电闸拉下，厂房深处的一盏聚光灯突然亮起，照亮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姜小桃被绑在一台纺织机上，嘴上贴著胶带，眼睛惊恐地大睁著。她的胸前挂著一个数字"2"的牌子。

"姜小桃是2号？"秦怀川向那个方向移动，但"裁缝"突然拔出一把手枪对准了他。

"别急，秦警官。游戏还没结束。"他歪了歪头，"你知道吗？姜小桃的真名是马小桃...是我侄女。"

这个信息像一记重拳击中秦怀川的胸口。"马国明的...女儿？"

"孪生兄弟。""裁缝"终于揭下面具——那是一张和马国明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唯一的区别是把眼瞳孔呈现不自然的灰白色。"马天豪，青龙帮二把手...也是当年实验的首席技术官。马国明负责招募对象，我负责...调试他们。"

倒计时00:07:22。

"为什么现在才动手？十五年..."

"因为实验终于完成了！""裁缝"——马天豪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7号到1号，一个完美的控制链。秦雨证明了概念可行，但我们需要更精细的控制...就像这样。"

他突然打了个响指。

秦怀川的视线瞬间模糊，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声。他的手指突然无法扣动扳机，仿佛那只手不再属于自己。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妹妹的葬礼，齂亲崩溃的哭声，父亲酗酒后的暴力...所有痛苦同时爆发，几乎要撕裂他的头颅。

"很痛苦吧？""裁缝"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祁卫东在你体内植入的触发词。每次你接近真相，它就会启动，让你无法思考...无法行动。"

倒计时00:05:00。

秦怀川跪倒在地，汗水浸透了衬衫。他拚命集中注意力，回忆陈局长给他的档案——马国明确实有个双胞胎兄弟，但在官方记录中，马天豪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于海难。

"伪造...死亡..."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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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裁缝"赞赏地点点头，"死人最适合做影子。这些年我一直在完善技术，而你...秦警官，你是最后的拼图。1号，完美的控制样本。"

他走向秦怀川，轻松踢开了掉落的手枪。"知道为什么选你吗？因为你妹妹的脑波结构和你几乎一致。控制了她，就等于...控制了你。"

倒计时00:03:17。

姜小桃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呼吸急促——显然被下了某种药物。

"时间快到了，""裁缝"看了看手表，"2号礼物即将送达。至于你...我有个特别的设计。"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注射器，"这将重置你的记忆，让你回到十五年前那个雨夜...永远循环在那里。"

秦怀川的视线依然模糊，但一个细节突然抓住了他的注意力——"裁缝"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右腿似乎不太灵活。他想起档案里提到，马天豪在海难中失去了右小腿，装的是假肢。

倒计时00:02:00。

"为...为什么？"秦怀川故意装出更虚弱的样子，争取时间，"为什么要做这些？"

"权力，秦警官。""裁缝"蹲下身，与他平视，"想象一下，能控制最优秀的警察、最聪明的法官、最有权势的政客...这才是真正的权力。而钥匙，就在我手里。"

他举起注射器，针尖在灯光下闪著寒光。

倒计时00:01:00。

秦怀川突然暴起，用尽全身力气撞向"裁缝"的右腿。假肢果然不如真腿灵活，"裁缝"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注射器滑出老远。

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裁缝"虽然瘦削，但力量惊人，一记肘击打在秦怀川的太阳穴上，差点让他昏过去。秦怀川则瞄准对方的右腿连接处猛击，金属假肢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倒计时00:00:30。

"裁缝"突然改变策略，一个翻滚捡起了秦怀川掉落的手枪，对准了姜小桃。"停下！否则她死！"

秦怀川僵在原地。就在这时，厂房大门被猛地撞开，林小满带着特警队冲了进来。

"放下武器！"她大喊。

"裁缝"冷笑一声，突然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左臂开了一枪，然后趁著众人愣神的瞬间，扔下一颗烟雾弹。当烟雾散去，他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滩血迹和那个还在运行的倒计时器。

00:00:00。

什么也没发生。没有爆炸，没有毒气，只有姜小桃微弱的声音："他...他骗了你们...没有炸弹..."

林小满迅速解开姜小桃的束缚，而秦怀川则捡起了"裁缝"掉落的一个小装置——微型投影仪，正在播放一段录像：

马国明被绑在一间噸室里，胸前挂着数字"1"的牌子，眼神空洞，嘴角流着口水，显然已经被深度催眠。

"游戏继续，秦警官。""裁缝"的画外音响起，"1号已经准备好了...最后的问题是，当羔羊打开第七个封印时，天堂会寂静多久？"

录像结束，投影仪自动销毁，冒出一缕青烟。

医院里，姜小桃脱离了危险。她告诉秦怀川一个惊人的事实：她确实是马国明的私生女，但从小被寄养在外，直到三年前才被父亲找到。

"他...他们用我做实验，"她虚弱地说，"想复制秦雨姐姐的结果...但我抵抗住了。"

"为什么现在才动手？"林小满问。

"因为钥匙快完成了..."姜小桃抓住秦怀川的手，"叔叔说...说只差最后一步...你体内的触发词需要特定频率的声波激活..."

秦怀川突然想起纺织厂录像里妹妹喃喃自语的内容——那是一串数字：3-3-7-1-5。

"声波频率..."他喃喃道。

回到警局，秦怀川打开抽屉里的黑色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字："当1号完成时，七印将被揭开。"

他翻出所有案件的照片，按数字顺序排列：7-秦雨，6-苏雨晴，5-孟远，4-许明，3-林岚，2-祁卫东，1-马国明...和他自己。

"不是七个受害者，"他突然明白，"是七个封印...《启示录》中，羔羊揭开七印时，会释放出四骑士，带来末日。"

林小满脸色苍白，"所以...当七个封印都被揭开——也就是杀死这七个人后..."

"某种末日就会降临。"秦怀川合上笔记本，"可能是某种大规模控制程序，或者是..."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未知号码。接通后，"裁缝"的声音传来：

"恭喜你，秦警官。你解开了第一个谜题...但时间不多了。马国明的位置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他在等你...就像当年你妹妹等你一样。"

电话挂断，一条定位信息出现在屏幕上——城郊污水处理厂，十五年前秦雨接受"治疗"的地方。

秦怀川知道，这将是一场无法回头的旅程。七个数字，七个封印，一个延续了十五年的复仇计划...而终点，或许就是他自己的毁灭。

但他别无选择。因为在那卷录像带里，他看到了一个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细节——妹妹自杀用的那把刀，是他高中时获得的纪念品，一直锁在自己的抽屉里。

有人进过他的房间，有人精心策划了一切...而那个人，很可能现在就站在终点，等着他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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