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桃被绑架的照片在秦怀川的桌面上放了整整一夜。数字"3"像一把刀，悬在他的头顶。三、四、五、六、七——倒数的序列正在加速，而姜小桃成了这场死亡游戏的新棋子。

"秦科长，您该休息一下了。"林小满端著咖啡走进办公室，眼睛下的黑眼圈比昨天更深。她的警服外套皱巴巴的，马尾辫也松散了几缕，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秦怀川没有接咖啡，手指敲击著桌面上的照片。"裁缝不会无缘无故抓她。姜小桃一定知道什么，或者..."

"或者凶手在利用她引您上钩。"林小满接上他的话，将咖啡放在桌上，"技术科追踪了那条简讯，信号源在城东废弃的星光电影院附近。"

秦怀川站起身，抓起外套。"走。"

车子驶向城东时，林小满的平板电脑突然响起警报。"秦科长！刚接到报案，城北老剧场发现一具尸体，现场布置得很诡异...而且..."她的声音突然哽住。

"而且什么？"

"死者胸口刻着数字3。"

星光电影院空无一人，破旧的放映厅里积满灰尘。秦怀川和林小满持枪搜索了每一个角落，只找到一张被钉在银幕上的照片——姜小桃被绑在椅子上的新照片，这次她面前摆着一个老式闹钟，时间定格在3:33。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时间不多了，警官。"

"调虎离山..."秦怀川的手指捏紧了照片，"他早知道我们会先来这里。"

城北老剧场外停满了警车。这座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法式建筑曾是城里最豪华的剧院，如今墙皮剥落，彩窗破碎，只剩下门口的石雕天使依然保持着微笑。

"现场在里面，"守在门口的警员脸色苍白，"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推开厚重的剧场大门，眼前的场景让即使见惯尸体的秦怀川也瞬间僵住——

舞台上，六个人形呈环形排列。五个是做工精致的人偶，穿着不同颜色的长袍，面部表情夸张扭曲。中央是一把高背椅，上面坐着真正的死者——一个六十多岁的男性，双手被绑在扶手上，胸口白衬衫被血染红，刻着一个清晰的数字"3"。最诡异的是，死者面带微笑，眼睛大睁，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演出。

"死者身份确认，"现场法医声音发颤，"祁卫东，65岁，著名心理学家，潜意识行为研究所的创始人。"

秦怀川缓步走上舞台，仔细观察这诡异的布局。五个人偶分别穿着红、黄、蓝、绿、紫色长袍，手中拿着不同的道具：刀子、钱袋、镜子、毒药瓶和绳索。

"这是..."林小满突然倒吸一口气，"《七宗罪》！五个人偶代表五种罪行，加上中央的死者..."

"傲慢。"秦怀川接话，指向死者胸前别著的名牌——上面用金线绣著"Prof. Qi"的字样，"他认为自己凌驾于道德之上。"

"您认识他？"

"十五年前，他作为心理专家协助警方侦破过几起连环杀人案。"秦怀川的声音异常冷静，但手指微微发抖，"包括...我妹妹的案子。"

林小满猛地转头看他，但秦怀川已经走向死者，检查起绑住他手腕的绳索。那是专业的登山绳，打了水手结，绑法极其讲究。

"死亡时间？"

"初步判断是昨晚11点到凌晨1点，"法医回答，"死因是心脏穿刺，凶器应该是那把插在胸口的匕首——但奇怪的是，伤口周围没有挣扎痕迹。"

秦怀川俯身检查死者的双手，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没有防御性伤痕。"他被下药了，或者..."他掰开死者的眼皮，"瞳孔放大，可能是某种神经抑制剂。"

"和许明案类似..."林小满记录著。

"不，更专业。"秦怀川指向死者太阳穴处几乎不可见的针孔，"这是专业催眠师的注射手法，能让受害者保持清醒但无法反抗。"

舞台四周散落着奇怪的物品：几本心理学著作、一个破碎的沙盘、几张画著复杂符号的纸张。秦怀川捡起其中一张，上面画著七个同心圆，每个圆环上写着不同的名字——最外圈是苏雨晴、孟远、许明、林岚，中间两圈的名字被涂黑，最中心写着"Q"。

"又是七个..."林小满小声说。

"不是七个，"秦怀川纠正，"是七层。他在研究某种层级结构。"他翻过纸张，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当羔羊打开第七个封印时，天堂寂静约半小时。"

"《启示录》的句子，"林小满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秦怀川没有回答，继续检查舞台。在左侧幕布后面，他发现了一个小型音响设备，定时器显示它在凌晨12点30分自动播放过某段音频。

"录下来了吗？"他问技术人员。

"是的，是一段混合音效，有钟声、海浪声和...某种奇怪的嗡嗡声，可能是超声波。"

"催眠诱导。"秦怀川断言，"凶手用声音和药物双重控制受害者。"

回到警局，祁卫东的详细尸检报告出来了。除了胸口致命伤，他的后颈处有一个微型晶元植入痕迹——与林岚身上的如出一辙。

"又是卧底？"林小满惊讶道。

"不，"陈局长摇头，面色凝重，"祁卫东三年前被怀疑利用心理治疗控制病人，国际刑警在调查他是否与某些洗脑实验有关。但证据不足，案子不了了之。"

"控制病人..."秦怀川若有所思，"查一下他的研究所最近三年的病人名单。"

与此同时，技术科分析了舞台上的物品。五个人偶的衣服上发现了微量花粉，经鉴定是一种稀有兰花品种，只在城郊的"绿野"温室有种植。

"绿野温室..."秦怀川翻看资料，"所有者是..."

"祁卫东本人，"林小满接话，"他在那里进行植物辅助心理治疗实验。"

绿野温室位于城北一片桦树林中，玻璃穹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温室大门虚掩著，秦怀川持枪缓步进入，林小满紧随其后。

里面温暖潮湿，各种珍奇植物郁郁葱葱。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区域——那里摆放著七张牙科诊所常见的治疗椅，每张椅子都配有头戴式显示器和手腕束缚带。

"这是什么鬼地方..."林小满小声嘀咕。

秦怀川检查著设备，"高级催眠诱导装置，配合药物使用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人的行为模式。"他指向墙角的一排监控屏幕，"他在这里监控整个催眠过程。"

监控台抽屉里锁著一个保险箱，秦怀川用从死者身上找到的钥匙打开了它。里面是一本黑色笔记本和几个U盘。笔记本上记录着数十个人的姓名和日期，每个名字后面跟着一串代码。

"这是..."林小满翻看着，"实验记录？"

"不全是。"秦怀川指向其中几页，"看这些名字——苏雨晴、孟远、许明、林岚...都是我们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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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接受祁卫东的治疗？"

"或者说...洗脑。"秦怀川的声音冰冷，"祁卫东在消除他们的某些记忆，或者植入新的指令。"

U盘里的内容更加惊人。视频显示，祁卫东确实在对病人进行深度催眠，其中一段录像显示他在对苏雨晴重复某种暗示："当你看到红色连衣裙时，会忘记所有关于账目的事..."

"所以苏雨晴不是被随机选中的，"林小满恍然大悟，"她发现了许明的洗钱行为，祁卫东试图催眠她忘记这件事..."

"但催眠失败了，"秦怀川接话，"所以他们不得不灭口。"

另一个U盘里存著一份加密文件，破解后显示是一份名单。七个名字分别对应七个数字，与舞台上的同心圆图纸一致：

7-苏雨晴（已删除）

6-孟远（已删除）

5-许明（已删除）

4-林岚（已删除）

3-祁卫东（已删除）

2-马国明（待处理）

1-秦怀川（最终阶段）

"马国明？"林小满惊呼，"缉毒组的马组长？"

秦怀川盯着那个"1-秦怀川"，眼神锐利如?。"这是一份处决名单，按知情程度排序。马国明是2号，我是最后一个。"

"但为什么？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

秦怀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翻到笔记本最后几页。那里记录著一个十五年前的日期和地址——正是秦雨遇害的那天，老城区的废弃纺织厂。

"他们都在现场..."秦怀川的声音突然沙哑，"我妹妹死的那天，这些人都在纺织厂附近。"

回程路上，秦怀川异常沉默。车子驶过跨江大桥时，他突然开口："靠边停车。"

"怎么了？"林小满紧张地问。

"我们被跟踪了。"秦怀川盯着后视镜，"那辆灰色轿车，从温室出来就一直跟着。"

林小满正要掏枪，秦怀川却按住她的手。"不，他想要我们注意到他。"

果然，灰色轿车加速超车，在经过他们时降下车窗，扔出一个信封，然后疾驰而去。秦怀川下车捡起信封，里面是一张老照片和一串钥匙。

照片上是年轻的祁卫东和马国明站在一起，背景是某个实验室，两人手中都拿着注射器。照片背面写着日期——秦雨死亡前一周。

"马国明和祁卫东早就认识..."林小满倒吸一口冷气。

钥匙上贴著标签："阳光康复医院-地下室-7号柜"。

"又是医院..."秦怀川皱眉，"姜小桃的母亲..."

他们再次来到阳光康复医院。地下室平时锁著，存放著老旧医疗设备。7号柜在最角落，打开后里面只有一个老式录音机和一盘磁带。

录音机按下播放键，先是一阵杂音，然后是一个熟悉的男声——祁卫东的声音：

"实验日志第47天，对象7号表现稳定，记忆消除程序进行顺利。马主任提供的药物效果显著，但副作用...（纸张翻动声）...必须加快进度，秦已经开始怀疑了。如果他知道那天晚上纺织厂里真正发生了什么...(杂音)...羔羊必须沉默。"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秦...是指您吗？"林小满小心翼翼地问。

秦怀川的手紧握成拳，"那天晚上...我妹妹去纺织厂找我，但我根本没约她去那里。"

回到警局，秦怀川独自站在案情板前，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七个数字，七个受害者，十五年前的秘密实验...突然，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奇怪的嗡嗡声——和剧场音响播放的一模一样。

"秦科长？"林小满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您脸色很差..."

秦怀川摇摇头，试图驱散那种异样感，却看到案情板上的照片开始扭曲变形。死者的眼睛似乎在盯着他，嘴唇蠕动着无声的话语。最可怕的是，他看见妹妹秦雨的照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案情板上——那张他从未公开过的现场照片。

"您怎么了？"林小满扶住摇晃的秦怀川，"要不要叫医生？"

"不..."秦怀川强撑著站稳，"是催眠...祁卫东的录音里有催眠诱导词...羔羊必须沉默..."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视频。点开后，画面里是姜小桃被绑在椅子上的实时影像，她面前摆着一个倒计时器，显示00:15:00。

"3号礼物已送达，"电子合成音响起，"2号正在准备中。您想来参加最后的派对吗，1号？地址您很熟悉...老地方见。"

视频背景里，隐约可见一个破旧的纺织机——正是十五年前秦雨遇害的那个废弃纺织厂。

林小满正要说话，秦怀川却突然拔枪对准她的额头，眼神空洞如陌生人。

"秦科长？！"林小满僵在原地。

三秒后，秦怀川猛地摇头，像是从梦中惊醒，迅速收起枪。"抱歉...我看到了幻觉..."他的声音充满痛苦，"他们在催眠指令里植入了触发词...我必须去那个纺织厂，但你不能跟来。"

"可是——"

"这是命令！"秦怀川厉声道，随后语气又软下来，"如果我三小时内没回来...打开我抽屉里的黑色笔记本，密码是秦雨的生日。"

暮色中，秦怀川独自驱车前往那个噩梦般的地方。十五年了，他从未踏足那个纺织厂，即使在梦中也会绕道而行。而现在，凶手正等着他，用倒数的数字和熟悉的面孔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数字游戏即将终结，而答案，或许就藏在那天晚上纺织厂里真正发生的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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