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刚敲过，"寿材铺"的学徒阿福就被一阵"沙沙"声惊醒。

声音来自后院扎纸人的作坊。

阿福提着灯笼推开门，烛光一晃——满屋的纸人竟全都转过了头，空洞的眼睛齐刷刷盯着门口！

而他的师父——扎纸匠金三爷，就坐在纸人中间，双手捧著一个未完成的纸偶，嘴角被两根竹签生生撑开，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容。最骇人的是，那纸偶的脸上，不知被谁点上了眼睛，漆黑的墨汁顺着脸颊滑落，像两行血泪。

纸偶的胸前，贴著一张黄符，朱砂写着：

"以纸代身，以命偿债。"

秦怀川用镊子夹起那张黄符，对着烛光细看。

"门窗？"

"从内反锁。"阿福颤声道，"师父每晚都会亲自锁门，钥匙从不离身。"

仵作验尸时，秦怀川发现几处异样：

竹签撑嘴——并非死后所为，而是生前被强行插入，嘴角撕裂见骨。

纸人移位——所有纸人的位置都被重新摆放过，围成一个古怪的阵型。

墨汁异香——纸偶眼睛上的墨汁混著一股腥甜，不似寻常墨料。

"不是自尽。"秦怀川冷声道，"他是被活活吓死的。"

他拾起地上半截折断的毛笔，笔尖残留着暗红色粉末："查这墨料。"

金三爷是城里最好的扎纸匠，但近年只接三家的生意：

1. 白事刘

丧葬行掌柜，与金三爷合作二十年。上月二人因分账大吵一架，有人听见刘掌柜摔了算盘。

2. 小桃红

歌伎，金三爷的常客。她总订做一个穿红嫁衣的纸人，却从不说烧给谁。

3. 哑巴张

铺里的杂工，天生聋哑。最近总在深夜偷偷修补一个旧纸人，纸人模样像个年轻书生。

秦怀川在纸人堆里找到半张烧剩的契约，上面写着：

"借寿十年，以纸人替之......"

落款处，依稀可见一个"金"字。

第四章：旧纸血债

二十年前，金三爷还只是个走街串巷的扎纸艺人。一场大火烧死了同行的林氏夫妇，只留下个哑巴儿子。而金三爷却因突然拿出一笔钱盘下铺面，从此发迹。

"那场火......"老邻居低声道，"有人看见金三爷当晚从林家抱出个扎了一半的纸人。"

秦怀川猛然想起——哑巴张修补的那个旧纸人，眉眼与当年的林书生一模一样！

真相大白那夜，哑巴张没有逃。

他跪在纸人前，用手语比划："那晚，他把我爹娘扎成了纸人......"

原来他在墨汁中混入致幻药物，使金三爷产生幻觉。那些被移动的纸人，是按照林家旧宅的方位摆放。当金三爷惊恐万状时，哑巴张用竹签撑开他的嘴——就像当年金三爷对林书生做的那样。

"那黄符上的字......"

"是我娘生前最后写的东西。"哑巴张泪流满面，"她被困在火里时，用血写在门板上的......"

后来那批纸人被官府查封，可每逢中原节，总有人看见个穿红嫁衣的纸人在寿材铺门口徘徊。

而哑巴张消失那夜，有人听见扎纸作坊里传出"沙沙"声，推门一看——满屋纸人竟全都面朝墙壁，肩头耸动，像是在哭泣。

最诡谲的是金三爷的尸体——入殓时，人们发现他的嘴角无论如何也合不上，仿佛还在维持那个被竹签撑出的诡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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