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倒像要吃人(1 / 1)

晚间大世界舞厅的霓虹将周屹深的侧脸割裂成明暗两半,唐晚鬓边的珍珠簪在灯光下泛著冷光,簪头东珠位置比原簪偏了半分,缠枝纹的弧度也略生硬。

唐晚穿着月白软缎旗袍斜倚吧台,珍珠流苏随爵士乐轻晃,侧脸弧度与沈砚宁分毫不差。

醉眼朦胧间,唐晚化作少女十二岁的模样:躲在廊柱后把参鸡汤倒进花盆,被他捉住时嘴角还沾著油花;或是去年暑假在农庄,提着绣鞋被狼犬追得翻上草垛,鬓间野菊落了他满怀。

周屹深仰头饮尽白兰地,任由她染著?蔻的指尖抚过喉结:“周次长今夜,倒像要吃人……小心人家腹中还怀了你周家次子呢!”

他嗤笑一声,扯松领带将人按进沙发。唐晚的香水是夜巴黎混著栀子,与沈砚宁发间的四合香截然不同,却让他醉得更凶。

“周次长在想心上人?今日您真真狠心,把人家小姑娘伤透了呢......连我都快演不下去了呢!”唐晚染著?蔻的手指顺着他领口向下。

周屹深猛然攥住那截手腕,却在触及温软肌肤时触电般松开,不是这样的!那夜沈砚宁跌进他怀里时,她的手腕更细,更滑,像羊脂玉,带着少女的温热。

“周次长透过我,在看谁呢?”唐晚的喘息带着讥诮。

他猛然掐住她脖颈,扯落了唐晚的珍珠耳坠。她在喘息间隙咬他耳垂:“把我当替身可以,通行证周次长什么时候给我?”他猛然掐住她后颈,眼前却是沈砚宁在马场被日头晒红的耳尖:“后日。”

沈砚宁整理樟木箱时看到箱底的《芥子园画谱》,沈砚宁摸著扉页姑母的字迹:“宁儿学画,当如荷叶承露,清润自持。”泪水突然模糊视线。

“部长让送来的桂花糖藕。”青年耳尖通红,沈砚宁望着食盒转身却将糖藕分给门房黄狗,老狗欢快的呜咽声里,她摸出沪上夜班车票,票根沾著林景谦掌心的汗,像极了那夜旅馆床单上未干的威士忌。

周屹深站在东厢房雕花窗前,望着少女喂狗的侧影。案头电报堆里压着交大图书馆的照片:沈砚宁发梢垂落在林景谦钢笔尖上,宛如当年她趴在自己书案前学写簪花小楷。

“通知工?处,明早六点全线视察。”他对着电话沉声下?,目光掠过墙上的《浙赣铁路规划图》,等高线在某个弯道突然扭曲,好似那夜她腰肢在他掌下颤栗的弧度,钢笔尖狠狠戳破图纸。

沈砚宁的樟木箱笼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声响。周屹深躲在垂花门的阴影里问到:“砚宁要搬去交大?”沈砚宁低头扣著鎏金锁扣,没有回应。

“次长,送小姐去交大宿舍的车到了。”转身时,沈砚宁珍珠耳坠勾住他袖扣,扯得耳垂渗出血珠。

周屹深抬手欲抚,却被她偏头躲过。少女颈间平安扣晃出冷光,他突然想起这是亡妻留给她的及笄礼,而日后它可能将会贴著另一个男人的汗渍。

想起她第一次坐上驾驶座时她紧张得踩错刹车,差点撞上库房柱子,是他及时拽住方向盘。他允许她学车,是为了让她在测绘时更自由,却没想到,这自由也让她离他的臂弯越来越远。

沪上的秋雨带着咸涩潮气,沈砚宁望着车窗蜿蜒的水痕,林景谦递来的帕子还带着古龙水味。

与此同时,周府书房的台灯将周屹深的影子钉在《浙赣铁路规划图》上。钢笔尖在“专属路权”四字上洇开墨团,周屹深盯着晕染的墨迹,忽然看见沈砚宁在泳池边转身的剪影,酒红泳衣勾勒出的腰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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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摔笔,墨汁溅在袖口上,那里还留着她缝错的第三颗纽扣,此刻却像道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要扯碎整件中山装。

一月后,大世界舞厅水晶灯下。唐晚的旗袍开衩露出小腿很像沈砚宁奔跑时的线条,周屹深的指尖刚触到她腰眼,喉间便不受控地溢出“囡囡”带着姑苏水巷的温润。

唐晚的轻笑像把钝刀,划开他的幻想:“周次长对侄女倒是情深。”镜中她鬓边的珍珠簪在晃荡,却照不见沈砚宁低头时的温柔。

套房里茉莉香粉味熏得人发昏,周屹深闭着眼,任由唐晚的指尖划过脊背,却在触到尾椎骨时猛然睁眼,“疼吗?”唐晚的关怀让他想吐。

晨光中周屹深翻开《陇海线监理书》,”沈砚宁“三字的簪花小楷旁,是他印盖的私章。

秘书送来的舆情报告显示,舆论对“周氏姻亲垄断”的声浪已盖过“伦理争议”:“盐政司司长李伯年在记者会上展示的沈氏中标数据,恰好漏掉了我们安插的第三方监理条款。”

金陵饭店顶楼的露台,周屹深倚著汉白玉栏杆俯瞰。他抿了口威士忌,冰球撞击杯壁的脆响,让他想起那年总统府后花园似花儿一样的沈砚宁。

“周次长在看什么?”李伯年端著红酒靠近,镜片后的眸光毒蛇般游走,“听说最近周次长卷进桃色新闻?到底是养女,不知分寸!周次长也还是太嫩不知政坛吃人不吐骨头......”

话音未落,周屹深猛然掐住他咽喉按向栏杆,李伯年大半个身子悬空,皮鞋在玻璃外墙上踢出刺耳刮擦声。

镜片后的眸光淬著冰,“1933年若不是我放你一马,你现在该在地牢里,而不是在这谈分寸。”

周屹深忽然放开他轻笑,指尖抚过栏杆上的缠枝纹雕刻:“李老的外室上月添?取名念卿?”

镜片后的眸光淬著冰,“可惜这表盖里藏的母子合照......” 他忽然伸手扯下对方腕间的百达翡丽,“明早议会若还有半句弹劾......”

“我撤!我这就联名撤案!”

周屹深蹲下身,佛珠碾过对方抽搐的脸:“听说令郎在剑桥读政治?真?,我伦敦的朋友刚请他喝了杯加料红茶。”

李伯年的酒盏坠地,红酒在汉白玉上蜿蜒,好像浙赣铁路工地的血迹。周屹深望着他踉跄的背影,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沈砚宁正在测绘,笔尖在图纸角上画著小小的笑脸。

三日后,十二名议员联名撤状。周屹深立在议会厅穹顶下,慢条斯理戴上白手套。鎏金吊灯将他影子拉成巨兽,吞噬满座瑟缩的权贵。

他腕间换上了新串佛珠,深紫檀木上再不见旧痕,唯有第七颗珠子仍用着原来的“杀”字木珠,在中山装袖口若隐若现。

“诸位的家眷正在戏园听《霸王别姬》,”他忽然轻笑“这戏太悲,不如改听《锁麟囊》讨个团圆的彩头。”

暗巷里,李伯年被麻袋套头拖进下水道。周屹深站在阴沟旁,看血水混著污水漫过鳄鱼皮鞋:“送到码头货舱。”转身时,佛珠缠着半片带血的议员徽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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