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大潮夜,十?名工人被困在江底沉箱,江心五号沉箱在阴雨中颤动如困兽。沈砚宁攥着气压表冲向指挥部,马尾辫散成乱草:“气压2.4kg/cm?了!”沈砚宁将气压表砸向德籍顾问:“不是说你们的技术万无一失?”
技术员夌学海耳膜渗著血丝,仍在传声筒前嘶吼:“再加压!再加...”
“停!”茅以升摔碎茶盏,“按德国标准,2.5kg是人体极限。“他掏出怀表:”每十五分钟轮换,我排第一个!”
潜水工陈阿福嚼著槟榔挤开人群:“让我来!我爹给张謇修过吴淞口,要是我回不来,把这个压在桥墩底下。”他绑着祖传铜铃潜入江底,铃绳每拽动三次,代表又清出半方流沙。当第137次铃响传来,观测窗突然透进天光——沉箱成?穿透流沙层!
“快减压!”沈砚宁发现陈阿福指甲发绀。医疗组长林德?拿来氧气瓶:“慢慢吸......”话音未落,陈阿福吐出带血的槟榔渣:“给老子拿黄酒来!”
当她拿着黄酒赶到时,只见周屹深的中山装沾满泥沙,站在临时指挥部前,有条不紊地调度著接下来的工作,声音带着惯有的冷静。沈砚宁望着他挺拔的身影,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自从那次不欢而散后,她一直在刻意躲避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重逢。
“沈小姐,去统计受伤人员数据。”周屹深的声音传来,沈砚宁回过神来,发现他不知何时已走到面前。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在他镜片后的眼底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那是平时冷静自持的他极少流露的情绪。
午夜临时办公室里,煤油灯昏黄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墙上的《钱塘江大桥规划图》上,仿佛两条交织却又想要逃离的线条。
周屹深单手解开中山装的纽扣,露出里头挺括的衬衫,常年握笔的指节带着些许粗糙,却又不失力度地勾住她工装领口的纽扣。
衣领内银线绞著珍珠的细链在他指尖绷成危险的弧度,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就像他们之间那层微妙的关系。
“囡囡,躲了我1个月零九天,嗯?”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沈砚宁抬头发现周屹深的下巴上沾了泥沙“先生,”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这里......”
他猛然捉住她的手腕,沈砚宁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比浙赣铁路隧道里的夜色更浓,仿佛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话。
“囡囡”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铁轨摩擦声,“我每天都在想,在常州的温泉池,在雨夜的旅馆,在马场的槐树下......”
话未说完,他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沈砚宁的瞳孔骤缩,雪松香混著硝烟味漫进鼻腔,与记忆中所有的暧昧瞬间重合。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远处的抢工轰鸣,感觉到他掌心按在她后腰的力道,那里还留着打马球时的旧伤,此刻正被他的体温焐得发烫。
“回家吧。” 他抵着她的额头喘息,嘴唇划过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别再躲了,我早就......” 沈砚宁猛然推开他,后背抵在冰凉的砖墙上,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清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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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她攥紧掌心指甲掐进肉里,试图用疼痛来抑制心中翻涌的情绪“我们是长辈与晚辈,是先生与侄女。”
周屹深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道轨扳手猛地拧紧,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他低笑一声,突然托着她的臀坐上堆满图纸的桌案。冰凉的黄铜经纬仪贴上大腿内侧,激得她倒抽冷气,他却趁机挤进她膝间:”当年教你看等高线图,你说曲线像女子身段...“
案头的煤油灯被他转身的动作扫落在地,骤然昏暗的光线里,沈砚宁看见自己十六岁的素描从笔记本里滑出。
那张泛黄的纸页上,她蜷在藤椅里的睡姿恰好与浙赣铁路最险峻的弯道重合,而此刻他的手掌正覆在?样的弧度,仿佛早已在他心中勾勒出无数次。
“半径1200米的弯道......”男人喉间的震动贴着她锁骨游移,带着枪茧的拇指碾过她胸前的盘扣,“现在倒成了你的安全冗余值。”
“离心力F=mv?/r......”他的唇沿着颈动脉滑向锁骨凹陷,“而你是我的向心力。”胶靴碾过地面的碎纸,将试图逃离的纤足圈禁在方寸之间,仿佛在宣示着他的主权。
沈砚宁的指甲深深掐进他小臂,工棚外呼啸的风雪声突然变得遥远。他的唇在她颈间游走,薄荷烟草的气息混著威士忌的醇香,让她有些迷醉。
手掌探入她后腰处,带着一丝凉意却又让她感到无比的熟悉:“在温泉池底你可不是这般拘谨,那时你的腿......”
“周屹深!”她扬手要打,却被他擒住手腕按桌面在图纸上。
“怎的又不唤先生了?有哪个晚辈这般没大没小?”周屹深笑着说道,眼中却满是深情。
心中一股难以言表的酸楚袭来,泪珠大滴大滴落在图纸上,仿佛在诉说着她心中的矛盾和挣扎。
“我的囡囡真是娇气,我还未罚你以下犯上,你就自己哭上了?”周屹深说著,捧着她的脸用唇在她脸上吻过她脸上的泪珠。
周屹深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像儿时那样,轻抚她后背,叹息道:“囡囡不愿,我不逼你便是,今后别总是躲着我,终究我也还是你先生!”
那熟悉的怀抱,让她想起了无数个被他呵护的时光,心中的委屈和眷恋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泪水浸透了周屹深的衣襟。
窗外传来黎明的汽笛,周屹深望着她背影,忽然发现她鬓角别着他今早塞进她手笼的那朵干枯的桂花,而十年前沪上老宅的那支,在时光里早已褪色,却仍带着记忆的甜。
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被体温焐得发烫。十岁的沈砚宁蜷在他大衣下,睫毛上沾著雪,而他的唇角,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此刻,表盖边缘的齿痕硌著掌心,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原来有些路权,从她撞进他怀里的那天起,就早已在他心底划下专属的轨道,只是她,始终不愿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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