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早该夺了你的清白身(1 / 1)

1936年梅雨时节的水汽洇透了《申报》头版,沈砚宁望着照片里并肩而立的两人:周屹深的大衣披在谭绮云肩头,鎏金怀表链缠绕着女子纤指,恰似那夜她在他书房见到的模样。

“沈工,林教授又送花来了。”小孟干事捧着白玫瑰探头,“说是约您去听音乐会。”

沈砚宁的钢笔尖在“浙赣铁路竞标方案”上轻点,忽然想起昨日林景谦替她捡文件时,指尖若有似无划过她腕间玉镯。倒让她想起周屹深教她写字时,总爱用戒尺轻敲她腕骨的旧习。

暮色染透铁道部大楼时,周屹深的黑色别克堪堪停在雨幕中。他望着西厢房亮灯的窗口,佛珠在掌心转得飞快。今早的报纸头条像根刺扎在心头,偏生还要应付谭家父女的晚宴。

“次长,谭小姐的电话...”王秘书话音未落,便见自家上司已大步流星跨上台阶。

雕花木门推开时,沈砚宁正对着满室白玫瑰插瓶,旗袍领口微敞,露出昨夜他情动时咬出的红痕,最后还是放她回西厢去了。

“浙赣铁路的资料......”她头也不抬,“在左边第二个抽屉。”

周屹深扯松领带,烟草香混著谭绮云的香水味在空气中发酵:“你倒殷勤。”

“不及次长半分。”沈砚宁忽然举起报纸,“?年谭氏注资铁道部,次长春风得意啊。”

窗外惊雷炸响,她腕间玉镯磕在镇纸上:“不知谭小姐的嫁妆里,可包含浙赣铁路的预算?”

雨丝斜打进半开的窗,周屹深望着她颈间陌生的珍珠项链,那是林景谦前日在霞飞路珠宝店买的,此刻正泛着令他刺目的柔光。

“沈砚宁,”他忽然捏住她下巴,“你当真以为我非你不可?”

台灯将她的冷笑镀上暖色:“唐晚要进门时,您也是这般问的。”羊脂玉镯滑过报纸上“周谭联姻在即”的标题,“如今我倒要问,谭小姐何时进门?”

她拽开抽屉,满匣泛黄的情报像枯蝶纷飞,“十年来我替您收著的密信,哪封不是沾著女儿家的脂粉香?”

周屹深瞳孔骤缩,“你查我?”他扯过她手腕,“谁给你的胆子?”

沈砚宁望着他领口的口红印,忽然笑出泪来:“您教我的啊......”雨打芭蕉声里,她撕开最旧的那封:“1928年腊月,张小姐约您观雪......”又扯碎另一封,“1930中秋,李司长千金邀您赏月......”碎纸如雪片落在孔雀蓝旗袍上,“这些还不包括唐晚、英领事千金、徐部长侄女、大世界的歌女......如今不过添个谭绮云,算得什么新鲜?”

周屹深突然将她按在案头:“你既知道......”他的气息烫得她发抖,“就该明白这些年我......”

“明白您忍辱负重?”沈砚宁扯落他佛珠,“还是明白您对我连哄带骗?”佛珠撞在青砖地面,“您当年将我养在周家,说要护我安宁......”她指著满地佛珠,“便是这般护法?”

更漏滴到三更时,沈砚宁望着镜中红肿的眼眶,忽然将梳妆匣砸向多宝阁。珐琅胭脂盒碎在《洛神赋图》前,殷红脂粉泼洒如血,恰似那日唐晚染透裙裾的猩红。

“小姐......”张妈捧著安神茶欲言又止,“先生在书房......”

她赤足踩过满地狼藉,周屹深正对着满墙铁路图出神,听见响动也不回头:“闹够了?”

“怎及您万分之一?”沈砚宁望着他中山装上的口红印,“当年您教我《孙子兵法》,美男计这招倒是用得娴熟。”

周屹深突然转身,眸光扫过她颈间红痕:“林景谦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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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您何干?”她故意扯松盘扣,“毕竟在世人眼里......”指尖划过他胸前,“我不过是您用来迷惑沈家和外人的棋子。”

周屹深掐着她腰按在沙盘上,浙赣铁路的微缩铁轨硌著后背:“棋子?”他咬住她耳垂冷笑,“哪个棋子敢在主人身上留疤?”

沈砚宁望着沙盘里倾覆的模型,忽然想起他教她布轨时的模样。那时他掌心覆着她手背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如今他们的心距何止千里。

“周屹深......”她忽然卸了力道,“放我走吧。”

窗外惊雷劈开夜幕,他望着她眼尾将落未落的泪,忽然想起接她回周家那日。七岁的小姑娘攥着他衣角说“先生别丢下我”,而今这双眼里只剩灰烬。

“走?”他扯过大衣裹住她,“你且试试跨出周宅半步。”

晨雾漫过紫藤花架时,“小姐,林教授又送点心来。”张妈捧著水晶盏欲言又止,“先生说......说您若想吃,需他先尝过。”

沈砚宁望着琉璃盏里的龙眼酥,忽然想起周屹深禁足她的理由。那日她不过是与林景谦在咖啡馆多坐了片刻,归来便见他捏著照片冷笑:“林教授倒是会挑地方,沈家旧宅的茶点可还合口?”

门轴转动声惊碎回忆,周屹深端著碗莲子羹立在逆光里

她坐在床边晃着脚轻笑:“次长不是要锁我一辈子?”

“我说......”他忽然爆喝,“把林景谦送的项链摘了。”

沈砚宁抚过珍珠柔光:“凭什么呢?”她故意凑近他领口,“就许您身上沾著谭小姐的香水味?”

周屹深扯开她衣襟,珍珠项链崩落在地:“凭我是你先生!”

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扫过她颈间红痕:“玩火自焚的道理,沈小姐该比我清楚。”

周屹深擒住她手腕:“你既知林家与日本人勾结......”

“所以呢?”沈砚宁挣开桎梏,羊脂玉镯撞在多宝阁上,“您不也借着谭家的银元铺铁轨?”

她望着他领口陌生的胭脂色,“当年唐小姐怀孕时,您教我的‘各取所需’,砚宁时刻铭记。”

“你以为林景谦图什么?”他碾碎珍珠,“不过看上你身后我的势力......”

“所以呢?”沈砚宁忽然笑出声,“您要我对您感恩戴德?”

沈砚宁望着满地乱滚的珍珠,忽然想起及笄那年。他握著珍珠簪说“我的囡囡合该配最好的”,如今这满地狼藉,倒像他们支离破碎的十年。

“先生?”她忽然笑出泪来,“哪个先生会......”指尖挑开他的手,“把学生锁在屋里头?”

周屹深将枪塞进她掌心,“现在,沈小姐还要为林教授求情么?”

“周屹深......”她忽然揪住他领口,“你混账......”

未尽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吻封缄,他抵着她额头喘息:“我若真混账......”指尖抚过她腰间淤青,“早该夺了你的清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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