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从后窗跃入,回至卧房。
烛台上的残烛只剩寸许,在穿堂风里摇出昏黄的光。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湿漉漉的秀发和衣衫,很想洗一洗,却又怕惊动了蔓萝,索性,她未上榻,坐在案几旁打算将就半晚。
“回来了?”
榻上的人儿,忽然开口,声音里透著一丝清明。
夕颜指尖一颤,差点碰倒茶杯:
“你……没睡?”
“哼!你们这些人哟,忙活了大半夜,就想着让我落个清闲么?”
说话间,蔓萝翻身坐起。
夕颜轻吁了一口气:
“王爷的命令。”
“这个煞神,还真把我当成了祸事精,这等有趣的事,都不让我参与。”
夕颜笑着瞥了她一眼:“你这次倒还算听话。”
“在煞神眼皮子底下,还不听话,我活腻了不成?”蔓萝没好气地回答。
说话间,夕颜换上新烛,屋内亮堂了不少。
蔓萝盯着眼前落汤鸡一般的女子,秀眉微蹙:
“这湿漉漉的多难受,你还真是冲了煞神,出动个任务,还赶上这瓢泼大雨。”
说著,她抛过来一包新衣:
“赶紧换上罢,别着凉了!”
夕颜微怔:“你哪里得来的?”
“你没回来之前,墨刃送过来的。看来,煞神心中还是有你的。”
夕颜眸光轻颤,默默接过衣裳。
蔓萝询问了夕颜今夜所听所见,夕颜并未隐瞒,一一说给她听。
蔓萝听得津津有味:
“看来,赫连琮这老东西还挺风流。吃著碗里看着锅里的,姐妹俩,这是想要一勺烩?”
夕颜狠狠白了她一眼:“你就不怕王爷听见,割了你的舌头?”
“呵呵……”
蔓萝掩唇轻笑,压低声音:“你的相好是谁的儿子,还不一定呢!”
“胡说八道!若是那样,太妃还能让自己的儿子与赫连姝联姻,那岂不是乱……”
夕颜脸一红,未再说下去。
蔓萝轻哼一声:“宫闱秘事,谁又能说的清?”
眼见夕颜不理她,蔓萝转移话题:
“这春行馆里,处处都是眼线,处处亦是机关。昨夜你刚离开,就有人从衣橱暗格摸进来,鬼鬼祟祟的,我抓了他细问,方知是楚烬那个狗东西派过来,想要试探咱们的,我已将他击毙。”
“尸体呢?莫让楚烬发现端倪。”
蔓萝冷笑一声:
“放心,已用化尸粉化掉了。楚烬那狗东西,早就对咱们起了疑心,这才多番试探。其实,试探个什么劲,早晚都要捅破这层窗棂纸,刀剑以对,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到时,不是鱼死便是网破!”
夕颜轻叹:
“这一天,不远矣!”
……
一夜暴雨冲刷著燕都皇宫的琉璃瓦,待晨光刺破云层时,春行馆的青砖上只剩下零星水洼。
映着淡青的天空,萧南晏立在窗边,任由夕颜替他系上玄色大氅。
“王爷,该用早膳了。”
萧南晏淡淡扫过她身上崭新的素白色宫装,月白色蝴蝶系带在腰间打了个精巧的结,将她的纤腰束得盈盈一握,余下的飘带垂落至膝头,随着她的步动,摇出细碎的弧度。
清洗过后的长发垂落肩头,乌发间缠着几缕湿润的水汽,那缕若有似无的甜香混著皂角的清冽,突然钻进他的鼻翼,揉碎在窗前的风里。
夕颜垂眸,避开他灼灼的视线,转身退到桌案边。
早有宫女们将二十四道膳食罗列桌上,噸渍笋尖、糖腌金桔、蟠龙卧雪、长生羹、透花糍……,皆是萧南晏素日爱吃的点心。
蔓萝垂手站立桌边,看了一眼丰盛的皇家膳食,眸光闪烁间,勾唇一笑:
“这宫人们,甚知王爷的心意!”
就在这时,寒枭突然进门禀报:
“王爷,陛下身边的刘公公求见。”
“进来罢!”
刘公公进殿参拜之后,恭敬地说道:
“摄?王昨日受惊了,陛下今日龙体欠安,命奴才前来传告,待早膳用毕之后,许五?羽林军保护王爷和太妃回府,以免途中再遇北苍刺客。”
“不必!”
萧南晏漫不经意地拿起一块酥酪:
“本王的人,足够用了!替本王谢过陛下——若他老人家真的担心,不如多查查北苍死士余孽,以免本王在这宫中歇著,都不甚安生!”
昨天半夜,从摄?王房间内拖出去两名死尸,这事早已传遍了皇宫。
刘公公作为掌事太监,又岂能不知。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哼哈应承几句,急忙哈腰退下。
萧南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将那块酥酪抛进盘中:
“去请太妃,立即出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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