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枫眼底的期待,像簇跃动的火苗,夕颜望着他上扬的唇角,到嘴边的推辞又咽了回去。
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赫连枫的眸子一松,肉眼可见的雀跃。
他命冥影备好马车,临出殿前,从衣桁上取下一件素白绣著夕颜花的披风,为夕颜紧紧裹严。
“你身子刚好,当心着凉。”
赫连枫的声音裹着笑意,掌心贴着她后背将人打横抱起。
夕颜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脖颈,触到他湿热的皮肤,耳尖瞬间发烫,急忙缩回了手。
赫连枫却是笑弯了眉眼。
马车的软垫还带着阳光的暖意,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靠窗的位置,又把薄毯盖在她的腿上,仔细掖好边角,连垂落的流苏都理顺了,才肯松手。
夕颜望着赫连枫专注的眉眼,忽然想起萧南晏——
那个永远带着凛冽杀意的男人,连替她簪发时都带着掌控的力道,指尖掐着她后颈的模样,像在驯服一匹烈马。
赫连枫的温柔却如春日溪水,照顾得无微不至。
哪像萧南晏,就算是在榻上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那般的强势霸道,连喘息都要染上他的气息。
他们二人对她,
一个是捧在手心的月光,一个是刻在骨血的荆棘……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铃铛声清脆悦耳。
透过雕花车窗,夕颜看见碧瓦飞檐掠过眼前,暖阳给朱红廊柱镀上金边。
赫连枫忽然掀起帘子,风卷著荷花香涌进来,他指著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
“看,到了!”
赫连枫率先下车,转身时伸手的姿势,自然得像是练过千百回。
夕颜将手放进他掌心的刹那,触到他刻意放缓的呼吸,仿佛生怕惊着她。
沿着九曲回廊前行,汉白玉栏杆上落着几片落花。
转过最后一道弯,整片湖面豁然开朗——
粉白的睡莲层层叠叠铺满水面,花苞擎著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偶有锦鲤游过,荡开的涟漪将倒影揉成金红的碎片。
“特意让人寻的千瓣莲。”
赫连枫拾起一片飘落的花瓣,轻轻放在她的掌心:
“听说它开得最盛时,一朵有三百六十片花瓣。”
他的指尖拂过她发烫的纤指,忽然轻笑:
“比南昭的木棉如何?”
夕颜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指尖拂过栏杆上的露水,轻声吟道:
“晴摇菡萏舟自远,红蕖半掩玉肌凉。太液池的睡莲,果然很美。”
风卷著莲香掠过耳畔,她望着那株盛放的千瓣莲,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又补了一句:
“莫道淤泥污皓质,心清自有蝶来藏。”
赫连枫愣在原地,见她立于汉白玉栏杆旁,一袭月白纱裙被风掀起轻浪,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盛着粼粼波光,比千瓣莲上的晨露还要清亮,苍白的脸颊在暖阳下泛起薄红,恰似池中半开的粉莲。
此刻,微风卷著莲香拂过她鬓角碎发,赫连枫忽然觉得,眼前这铺天盖地的盛景,骤然失了颜色,唯有她眉间流转的清韵,如同一幅水墨丹青,轻轻落在他的心上。
“喜欢么?”
赫连枫扶着她绕过栏杆,下了玉阶,来到池边。
他蹲下身,替她摘了朵并蒂莲:
“孤让人从江南寻来的,据说这种并头莲,象征……”
他忽然轻笑,将花别在她发间,
“象征心悦之人,永结同好。”
夕颜望着水中自己袅袅婷婷的倒影,忽然想起萧南晏曾说过:人心如睡莲,表面清浅,底下却缠着万千淤泥。
可此刻,赫连枫眼中的光,却比南昭的日光还要炽烈,烧得她心头发慌。
她和他,原本就是两个世界、两个阵营的男女。
赫连枫虽然对她有所疑虑,但始终未曾亲眼见过,她便是修罗雪刹,曾杀他太子府几百余死士的刽子手,亦是盗东珠、杀南昭使臣的直接凶手,若他有一天,知道了……
“太子殿下……”
她轻声开口,却被他用指尖按住红唇:
“孤第一次见你……”赫连枫的指尖,轻轻拂过她湿润的眼角,带着蚀骨的温柔:
“孤便觉得,这世间怎会有这般清丽的女子,像那云间仙子,不染纤尘。春溪小筑那一日,梨花树下你那惊艳转身,从此,便深深刻进了孤的骨血里。”
赫连枫忽然捧起她的脸,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眼底翻涌的热浪:
“夕颜,你是孤这一生,唯一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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