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无论一生过得平平淡淡,还是轰轰烈烈,最终都难以逃脱死亡的宿命。年羹尧之死,可谓轰动一时,家喻户晓,自然而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仿佛是一场大戏落幕,众人还沉浸在那跌宕起伏的剧情之中。
在京城的伯伦楼里,一群领着 “低保”、整日无所事事的旗人正聚在一起斗蝈蝈。他们口中,蝈蝈不?蝈蝈,而是被称作 “大将军”。这斗着斗着,话题不知怎的,就从战败的 “大将军” 转到了已故的年大将军身上。
一个旗人撇了撇嘴,略带感慨地说道:“成者王侯败者贼呀,那年大将军最后不也落得个一根白绫,吊死在城门洞里的下场。”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与惋惜。
“别说年大将军了,十四爷如今又怎样,还不是被罚去看守皇陵。” 另一个旗人接过话茬,摇头晃脑地说道。
“您还真别说,这事儿巧得很。” 又有人附和道,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神色。
很多事就怕瞎猜乱传,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这不,在一个?老那头的人歪曲下,年羹尧的死和十四爷的发配,竟成了雍正掩盖罪行的手段。老衲头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声音,仿佛在诉说什么惊天秘密:“你们知道吗?雍正篡改先帝遗诏篡位,为了堵住二人的嘴,才做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立刻议论纷纷。
“哎,老那头,你可别瞎?。” 一个年轻人皱着眉头,略带不满地说道。
老那头问道:“你们想不想听了啊?”
“想啊。”
“是想啊。” 众人纷纷应和。
“可您老这么空口无凭,没啥说服力呀。” 有人提出质疑。
老那头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随后不紧不慢地拿出所谓的 “证据”,声称康熙爷的遗诏原本写的是 “十四”,后来被人把 “十” 改成了 “第”,就变成了 “第四”。他一边比划著,一边说得绘声绘色,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众人听闻,一片哗然。人类似乎有一种天性,会把自己感兴趣的事拿出来与他人分享,以此满足自己的存在感,而事情本身的真实性反倒不那么重要了。一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这所谓的 “真相” 深信不疑,仿佛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这一切的背后,其实是八爷在指使。八爷看准了人们的这种心理,指使老九让老衲头造这个谣言。目的很简单,就是抓住一切机会给雍正使绊子,为日后扳倒雍正多攒些筹码,同时进一步离间十四爷和雍正的关系。十四爷去守灵不能为八爷所用,他也绝不想让十四爷被雍正所用。有了这个谣言,十四爷对雍正的态度,可想而知。
自打年羹尧死后,西北的局势又开始变得动荡不安。罗布藏丹津率残部投靠了阿拉布坦,两人带着三千兵力,趁著夜色,偷袭了驻扎在布善的阿尔泰大营。阿尔泰大营内,喊杀声、惨?声交织在一起,火光冲天。阿尔泰仓促应战,经过一番激烈的拼杀,以己方死伤 75 人、击杀叛军 200 多人的 “傲人战绩”,上奏朝廷邀?。
雍正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看着折子,起初还挺高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看来没有年羹尧,也一样能守住边疆。”
张廷玉站在一旁,微微皱眉,接着说道:“哦,对了,还有点小损失。叛军顺便洗劫了我军一座粮库,抢走粮草三千担,还烧毁了七千担。阿尔泰除了邀?,还让朝廷马上运一万担粮食过去,不然这冬天怕是过不去了。”
雍正听完,差点气得哭出来,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就这还好意思要粮要军?,他那脸是镶了八星八钻,还是跟城墙一样厚?要是年羹尧还在,他们估计头七都过了。拟旨,告诉岳钟琪,立刻将阿尔泰革职留任,戴罪立?。限他半个月之内端掉敌军一个粮库,也允许他战死 200 人,不然就锁拿进京,交部议罪。” 雍正气得脸色通红,眼中满是怒火。
八爷却给出不同看法,他不紧不慢地说道:“阿尔泰能常年驻守在那鸟不拉屎的布善,说明此人忠心没问题,而且是咱爹西征时的老部下,能力也应该可以。虽然损失了粮草,但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切不可因小失大。”
雍正思索片刻,说道:“立刻调拨一万担粮食给阿尔泰。”
“嗻。” 太监领命而去。
从这件事能看出雍正在军事能力方面或许有所?缺,也反映出当时朝廷缺将才的困境。要说谁有这方面能力,自然是十三爷。奈何十三爷有心为四哥撑起半壁江山,身体却不争气,病情日益加重。阿兰看着日渐憔悴的十三爷,心疼不已,急得满脸都是愁容。她轻轻地握住十三爷的手,眼中满是担忧:“爷,你就把病情告诉皇上吧,再这么瞒着,万一……”
十三爷微微摇头,叹了口气:“眼下这局势,我实在做不到啊。兵部、刑部还有军机处,哪一处都离不开我,谁能替代我呢?除了我,又有谁能帮得了四哥呢?”
阿兰哭着说:“难道一定要等到瞒不住的时候,那不是太晚了吗?”
“我死不了。” 十三爷安慰著阿兰,可声音中却带着一丝疲惫。
这一切都被雍正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有一种真诚?日月可鉴,有一种情谊?相互羁绊。两兄弟风风雨雨走过数十载,彼此感情早已超越手足之情。十三爷之所以被戏称为 “常务副皇帝”,是因为雍正对他的信任出自本能,这是四十多年沉淀下来的。如今看着老弟弟拖着病入膏肓的身体,为自己、为社稷卖命,雍正是嘴上生气,心里疼惜。
胤祥对胤禛说:“四哥啊,我就是受了点风寒,才变成这样,哈哈哈。” 他强颜欢笑,试图让雍正放心。
“你还要瞒朕多久,难道要朕为你急死吗?把这府里管事的奴才都给我发配到边疆去。” 雍正真是心疼十三爷,可也着实无奈。放眼朝中,除了田文镜、夌卫两个心腹,以及股肱之臣张廷玉,剩下的人不是混日子,就是心怀不轨,可用之人寥寥无几。新政还处在艰难的阵痛期,如果十三弟再倒下,那后果不堪设想……“朕不能没有你呀。”
十三爷对四哥的处境早已心知肚明,所以才一直隐瞒病情。如今瞒不住了,养病势在必行,可手里的事务该怎么办呢?其实他心里早有打算,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跟四哥说,那就是请老十四出山。不论心胸,单论才能,老十四绝对能为四哥分担不少重担。
朕的这些兄弟,要是都像你就好了。他那脾气,又有谁能劝得了?
唉,人待人是无价之宝,只要我们能够推心置腹、以诚相待,我相信他能回心转意的。
“好吧。”
遵化的清东陵,是中国现存规模最为宏大的帝王陵墓建筑群。当时里面只安葬了顺治爷和康熙爷,后来乾隆、咸丰和同治也葬于此,唯有雍正没有遵循子随父葬的制度葬在此处,其中原因也是众说纷纭。
“寒霜若有佳人伴,独守空陵又何干。” 十四爷为爹娘守灵,日子虽枯燥,但有乔引娣相伴,也变得幸福起来。两人每天追逐打闹,好不快活。
这天,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地上。十四爷对乔引娣说:“娣儿,我今天想喝酒。”
乔引娣一愣,眨了眨眼睛:“爷,您想喝什么酒啊?”
“哼,爷想喝你的天长地久。” 十四爷笑着,伸手轻轻刮了一下乔引娣的鼻子。
“爷,你好坏,你耍我呢。” 乔引娣红著脸,嗔怪道。
novel九一。com
“好啊,你跑,别跑。” 两人在院子里追逐著,笑声回荡在整个院子里,连小太监都受不了,偷偷地笑了起来。正打得火热时,被九爷送来的信打断了。九爷在信里告诉他,雍正准备对他不利,让他心里有数。
十四爷看完信,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对送信的人说:“回去告诉你们家九爷,让他们放心,就说十四爷死也死在这儿。”
“嗻。” 送信人领命而去。
不得不说,雍正摊上这么一帮兄弟,也够他受的。
有了九爷的挑拨,十三爷的到来让十四爷打从心底里生气。只见十四爷满脸怒容,对着十三爷大声说道:“杀年羹尧派的是李卫,如今蒙他看得起,给我派来个亲王,老十三。我现在就告诉你,如果旨意是把我押回西市,在众目睽睽之下明正典刑,我胤禵会立刻给你叩头。要是想用毒酒害我,我就把这里的太监宫女全叫出来,当众饮酒。要是我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爱新觉罗的子孙。”
十三爷看着愤怒的十四爷,心中满是无奈。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十四弟,你听我说,四哥他……”
“住口!” 十四爷打断十三爷的话,“我不想听你说,这么多年了,你们做的那些事,我都看在眼里。”
十三爷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有些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说,何必这样呢?”
“哼,好好说?你们有给过我机会好好说吗?” 十四爷冷笑道。
接下来的结果可想而知,十三爷苦口婆心的劝说,在早已先入为主的十四爷那里根本不起作用。其实就算没有九爷从中挑拨,结局恐怕也一样。多少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争权夺利,怎么可能仅凭几句肺腑之言,就能彻底化解矛盾呢?再加上坊间传言雍正篡改密诏,十四爷和四爷之间的这个结,到死都难以解开。
“你现在当着皇阿玛的陵寝回答我,皇阿玛当初究竟把大位传给了谁?” 十四爷双眼直视著十三爷,目光中充满了质问。
十三爷义正言辞地说:“当然是当今皇上四哥。”
“既然皇阿玛名正言顺地把大位传给了他,你为什么要赶到丰台大营夺兵权?雍正又为什么急急忙忙部署年羹尧暗中截断我的粮草、夺我的兵权?我赢得起,也输得起,可这样的输法,我至死都不服。” 十四爷越说越激动,双手紧握拳头。
十三爷知道,十四爷仇心已固,多说无益,只能无奈地说:“走吧,都十多年了,何苦呢。”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十三爷的病情持续恶化,秋月也到了弥留之际。秋月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她紧紧地抓住雍正的手,眼中满是哀求:“我求求你给我二哥留条性命,日后我们年家会报答你的。”
雍正一直封锁消息,没让秋月知道她哥的死讯,由此可见他对秋月的感情不浅。可秋月临死前的话,让雍正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秋月奄奄一息地说:“我告诉你……”
雍正凑近她,轻声说道:“想说什么?”
“告诉邬先生,我,我要走了。” 秋月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半死孤影心头过,回首亭竹已是秋。” 秋月走了,虽然与邬思道再无相见之日,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可以永恒不变。雍正哭了,他哭自己怎么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好兄弟病入膏肓,得力的奴才被自己赐死,自己在乎的侧福晋到死心里装的都是别人。其他兄弟,不是以死相抗,就是散布谣言,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如墨的夜,深沉得化不开。雍正独自一人坐在养心殿,双目呆滞,眼中泛著泪光,仿佛一个人独自站在深渊之中。此刻的他,孤独又寂寞,一夜无眠。
次日,大雪漫天。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白色的纱幕笼罩。此时的雍正甚至开始嫉妒张武哥的名字。虽然叫的人无心,但听着舒服啊,“武哥,武哥”,谁见了都得叫一声武哥。
张武哥听闻雍正如此感慨,不禁一愣,他原本淳朴的面容上满是诧异之色,赶忙躬身说道:“皇上,您要是觉得我占您便宜,那您给我改一个。” 张武哥心里着实忐忑,生怕自己平日里的称呼惹得皇上不快,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雍正,眼神中透著敬畏与不安。
雍正轻轻摆了摆手,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朕是羡慕你这名字取得好。朕多想这个时候,有人能叫朕一声四哥呀。唉,四哥,孤独是最容易得到,却又是最难甩掉的。” 雍正说著,目光望向远处,眼神中满是落寞与无奈,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思绪之中。那一声叹息,仿佛承载了他心中诸多难以言说的苦涩与孤寂,在空旷的宫殿中缓缓回荡。
时光一晃数日,正所谓祸从口出,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便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自从十三爷前往遵化清东陵找过十四爷后,十四爷心中的愤懑好似找到了宣泄口,开始在背后肆无忌惮地说雍正的坏话,言辞极其难听,又是嫉妒又是眼红,将多年来心中的积怨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那些话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在空气中肆意飞舞。十四爷手下的太监宫女们,起初听到这些话时,还面露惊恐之色,但久而久之,在好奇心与八卦心理的驱使下,竟将这些话当作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继续传播开来。
说来也巧,在回京置办香烛的途中,图里琛偶然听到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论。图里琛心中暗叫不好,深知此事若传入皇上耳中,必定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然而,有些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这些话最后还是自然地传到了雍正耳朵里。
此时的雍正,本就因朝中诸事烦心,心中好似积压了一团怒火,只差一个导火索便能彻底爆发。听闻十四爷如此诋毁自己,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彻底激怒了他。雍正气得脸色铁青,一拍桌子,桌上的物件都跟着震颤起来,他怒声命图里琛:“把守陵的太监宫女都给我抓回来,另外从大内再选二十个太监去,叫他们严密监视胤禵。” 雍正的眼神中透著愤怒与决绝,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寒的杀意。
“嗻。” 图里琛不敢有丝毫迟疑,赶忙领命,心中暗暗叫苦,深知这差事棘手无比。
当图里琛带着一众侍卫来到遵化清东陵时,十四爷正在庭院中踱步,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尚未消散的愤懑。看到图里琛来,十四爷脸色一变,瞬间明白了几分,他盯着图里琛,说道:“你把乔引娣给我留下,其他的人我都不拦著。” 十四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眼中满是对乔引娣的不舍与担忧。
图里琛一脸无奈,苦笑着说道:“十四爷,您行行好,别难为奴才了。接连几件事儿,搞得皇上是一点就著啊,我可不敢抗旨。再说了,您少逼逼两句,哪有今天,活该。” 图里琛一边说著,一边偷偷观察著十四爷的脸色,心中暗自祈祷十四爷不要太过为难自己。
乔引娣站在一旁,眼中含泪,她缓缓摘下头上的头花,递给十四爷,说道:“你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样。” 乔引娣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凝视著十四爷,眼神中满是深情与坚定,“爷,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除非雍正敢动我,否则绝对不会背叛你。”
十四爷颤抖著接过头花,紧紧地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看着乔引娣,眼中满是感动与心疼,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愤怒哽住了喉咙。
图里琛见此情景,心中虽有些不忍,但皇命难违,只得高声喊道:“押下去。”
“嗻。” 侍卫们齐声应道,走上前去,准备押走乔引娣。
胤禵见状,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对着雍正所在的方向一顿谩骂。他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双眼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口中的话语如利箭般射向远方,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对雍正深深的怨恨。
古人云:“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十四爷一步一步,在怨恨与愤怒的驱使下,亲手将身边的人越推越远,把自己也逼成了孤家寡人。他站在清冷的庭院中,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被他的愤怒冻结,唯有那漫天的雪花,无声地飘落,见证著这一场兄弟间的纷争与悲剧的延续……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