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勋听到刘裕的话，面色微变，黑著脸观察河对岸浩浩荡荡的联军，又回头望望孤零零的朔方城，对比十分明显。
纠结片刻后追问：“若皇甫嵩胜，你放我们三个离开？”
刘裕反问：“他们两个愿意与你共进退？”
士孙瑞和杨儒黑著脸点头。
此情此景，他们只能与盖勋?进退。
三人共进退，多少有点分量，能与刘裕谈条件。
若是落了单，便只能任由刘裕随意揉捏。
刘裕见状，再笑：“那你们准备留在朔方吧，哈哈。”
招招手：“文远，把咱们的秘密武器搬上来。”
张辽招手。
一群士兵立刻在城墙上架起一台台带滑轮的人力龙门架，有士兵从武库里推出一台台崭新的投石车，绑好，喊着号子吊上城头，卸掉轮子，固定好底座，再吊上配重模块。
然后是一堆堆“石砲”。
准确说，是河泥烧的泥砲，硬度够用，重量比?尺寸的石砲也不差太多，对城墙造不成多少伤害，但砸人……绰绰有余，即便身着重甲也扛不住二十斤重的泥砲从天而降带来的冲击力。
伤害相当，但制造速度却差了几?倍。
打造石砲，采石、运输、打凿都极缓慢，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对工具要求也高。
但泥砲则简单的多，挖河泥装进铁质模具中，推进土窑里点火烘干就行，甚至扔进火堆里都可以，干透甚至无需干透都能用，想要硬度更高就多烧一阵子，十个民夫一天能烧三到五?个，若是采用流水线模式，一天造成千上万个泥砲轻而易举。
在备战的这些天里，朔方城造了二?台投石车外加十万发泥砲，也准备了一千发石砲备用。
刘裕这些天亲自带队干这些事儿。
盖勋看到摆满城头的投石车，眼珠子瞪得比牛还大：“你，你，你……”
刘裕呵呵笑问：“盖元固，如何？”
盖勋紧张、疑惑、震惊、恐惧，最终化作一个问题：“你哪来的工匠？”
投石车的制造工艺不算机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制作，能制造投石机的工匠基本上都在朝廷和官府的控制下，朝廷也知道这种大杀器不能随意泄露。
刘裕再笑：“现在问这个问题，你不觉得多余？”
盖勋被这一排排投石车震惊，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无暇回应刘裕的反问。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皇甫嵩完了！
皇甫嵩赶到河对岸结阵，必然会被二?台投石车轰得溃不成军，若那时刘无咎率军突袭，联军必败无疑！
刘无咎最擅长突袭以及乘胜追击。
刘无咎能在一年内消灭鲜卑人，就用了这一招，先突袭制造小规模溃败，再赶着溃兵制造更大规模的溃败，如滚雪球，越滚越大，然后轻松完成最终的收割。
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皇甫嵩兵败如山倒的画面。
哪怕北军五营再精锐，哪怕三河骑士再勇猛，也挡不住那样的溃败。
何况刘无咎这投石车位于城墙之上，有高度优势加持，能投掷到一?五十步外，河对岸大片阵地都在笼罩范围内。
就算皇甫嵩有投石机对轰也不行，皇甫嵩以低打高，必须临河摆阵才能攻击到城墙，只会先一步被城墙上的投石机轰到。
而且，刘无咎这边准备的石砲实在太多，根本不惧对轰。
皇甫嵩真完了！
士孙瑞和杨儒更被刘裕亮出来的杀手锏震得战战兢兢。
刘无咎一介反贼，哪来的投石车？
这投石车为何又是这般模样？
结构与朝廷的不同，发射方式更省力，填装方式更方便，尺寸更小巧，立在城头竟然不影响士兵通行和战斗！
这投石车比朝廷所用更高明！
若投石距离更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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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孙瑞想都不敢想那种后果。
刘无咎自身战力已经强到令人惊骇，若还有如此利器相助，这天下，谁人可挡？
但身为阶下囚，刘裕没有把他们关入大牢，而是把他们带在身边，好吃好喝招待甚至有心招降，却又让他们实在无法对刘裕恶言相向。
当然，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投降。
他们是大汉臣子，宁死不降。
大不了诈降，先虚与委蛇，回头把刘无咎的底细偷偷告知朝廷。
哼！
士孙瑞想到这，不动声色地藏好内心的真实想法。
一夜过去。
第二天，天色微微亮。
轰隆隆的战鼓声敲醒太阳，一道道霞光自东方洒下，照亮茫茫的戈壁以及黄河两岸。
东岸，皇甫嵩亲自擂鼓，指挥一队队士兵自西安阳城外的营寨中涌出，向桥头汇聚。
枪兵盾兵顶在最前方，步步推进。
骑兵护卫在左把两侧，往返宾士。
扎好阵营，中间闪开一条通道，一头头牛马在工匠和民夫的驱赶下拖着一台台高大笨重的投石车进入阵形，从左至把一字排开，共排了五排，全部瞄准朔方城。
又运来一发发石砲，也是千里迢迢从洛阳运来的成品，临时打凿可供不上消耗。
皇甫嵩登上云台，身边是儿子侄子皇甫坚寿与皇甫郦兄弟俩、袁绍袁术兄弟俩、王允以及数个心腹护卫，还有八个手持各色旗帜的号令兵。
一切准备妥当，皇甫嵩深吸一口气，喝道：“传本将军令，投石车，投石，各投一枚以校准准星！目标朔方城东城墙与城门！”
号令兵立刻挥舞旗帜，打旗语传令。
阵中军官收到旗语，立刻传令到投石车阵营。
操控投石车的工匠当即撞上石砲，指挥民夫拉动砲索。
“呼——”
“吱吱嘎嘎——”
“砰砰砰——”
“啪啪——”
一百五十台投石车同时发动。
一百五十枚石砲呼啸而出，飞跃黄河，砸向朔方城。
但落点却前后不一。
有数枚砸到城墙，溅起一片尘土。
有数枚甚至飞进城内，砸死数个士兵。
大部分却砸到城外的空地上，留下一个个浅坑。
更有数枚石砲软绵绵地砸进黄河中，只溅起一大片水花。
拉索式投石车的动力来源全在拉动砲索的士兵或民夫，拉动拉索的力量、速度、爆发力、拉动距离不同，都会影响石砲的射速、射程和精度。
第一发就是找感觉，调距离。
皇甫嵩面无表情地再下令：“调整距离，第二发试射！”
话音刚落，忽见朔方城头有一片石砲冲天而起。
密密麻麻的不下二百枚！
飞得更高！
更快！
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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