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凑过来拍了拍张翠娥的肩膀。
“翠娥你说得对，你要活得像人，不是活得像狗。”
赵嫂子接话。
“男人不是天，咱也不是泥巴。他要作孽，就别怪人家翻脸！”
张翠娥站在人群最前方，一身旧棉袄，在月光和灯光交织中，像是一面战旗猎猎作响。
她冷眼看着夌老栓，语气平稳，却每个字都像钉子钉在棺材板上：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我张翠娥要离婚，要分家，要把这两个不要脸的送去公社，让干部来评理，看这婚还能不能过下去！”
“你这个狗男人——我张翠娥，不要了。”
那句“我不要了”，不是一句狠话，而是一句宣言——
从今往后，她张翠娥，不靠男人、不靠婆家、不靠谁的怜悯，她自己就是她命运的主人。
围观的人群立马爆发一阵掌声。
“翠娥说得对！这婚不能再过了！”
“要离就快离，别给这狗男女再留机会！”
“早离早解脱！”
张翠娥环顾众人，眼神冷如刀锋。
“你们夌家记住了——这次离婚，我要分干净！房子、地、粮票，一样都别想赖过去！”
“他能光腚躺在床上，也得光腚滚出家门！”
夌老栓躺在床上，脸比猪肝还黑，想骂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刘寡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断气前最后一口风。
“天一亮，咱们镇?府见。”
张翠娥站在院口，声音不高，却如刀斩铁。
“我张翠娥，今天就要离婚！房子、地契、口粮，能分多少是多少，一毛钱我都不会让夌家白占！”
屋外已经围了一圈人。
和早上的围观不同——这次的乡亲们脸上不再只是起哄和笑声，而是满满的嫌弃和愤怒。
“这刘寡妇也太不要脸了吧？”
“白天刚被抓，晚上又干这一出？真不拿自己当回事啊！”
“你说夌老栓图她啥？这脸都肿得看不清鼻孔了，还往上扑？”
“这对不要脸的，成咱村的笑话了。”
更有一个老太太把自家孙子护在怀里，骂道。
“以后离这家远点，别被脏了眼！”
王婶子在人堆里抻著脖子，嗓门跟村口喇叭似的：
“今天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啊！张翠娥亲自捉奸——床上抓个正著！裤子都没穿上的那种！”
“谁再说她是被男人赶出来的，就是昧良心、瞎了眼！”
众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炸成了锅：
“夌老栓这老东西，平时人模人样的，干的全是狗事儿！”
“那刘寡妇不是说她是守节烈女么？呸！床都塌了她还在演！”
“张翠娥这一下是真翻身了，不但不丢人，反而成了女英雄！”
人群中，不少男人看得尴尬，赶紧拽著自己媳妇回家：
“走走走，别学这张翠娥，成天闹腾……”
可媳妇立刻撇嘴。
“人家有胆儿、有脑子，咱家要是哪天出事，你信不信我也掀你家床！”
那男人立马怂了。
“……我不干那事，我怕你。”
镇?府大院。
人越来越多，气氛越吵越乱。
夌家亲戚一字排开，个个瞪眼呲牙，像是要扑上来咬人。
张家亲戚不甘示弱，也在一旁哭嚎咆哮，连随身的折叠马扎都支上了，摆明了要坐地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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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镇干部和村支书看得脑?都疼，几次想劝，反被两边怼了回去。
李家大嫂叉著腰先开火。
“张翠娥你别太嚣张，今天你要真带走孩子，咱李家人跟你拼了！”
李老根更是阴阳怪气。
“啧，这婆娘就是命硬，连离婚都整出全村围观来了……李家的脸，全让她丢光了！”
张家那边的小姑子立马插嘴：
“谁嚣张？要不是你李家那点破事，她用得着这么撕破脸吗？”
“你家老栓跟寡妇锁一起，这都能说得过去？脸皮得多厚啊？”
“别蹬鼻子上脸！翠娥可是我张家的人！”
李家人顿时炸了：
“你张家？她嫁给我李家二十年了，是你张家人早干嘛去了？”
“现在离婚你们跑来分口粮本，脸都不要了吧？”
“她净身出户我们都嫌丢人，你们还来抢东西？下作不下作？！”
张家那边不甘示弱，骂声一浪高过一浪：
“你们李家就是逼死人不偿命！娶进门当牲口用的吗？”
“我们翠娥自己带五个娃扛三年，你们只配现在看热闹！”
“房子可以不要，人要带走！一分钱不能少！”
“还想赖账？呸！”
场面彻底失控了。
两边人骂得口沫横飞，推搡不断，差点拽头发打成一团。
镇长胡书记额角青筋直跳，啪的一声拍桌子：
“都给我闭嘴！”
“这儿是镇政府，不是你们祖坟！”
“谁再吵，再骂，派出所的同志就在外头候着，别怪我不给面子！”
吼声一出，院子终于安静了几秒。
就在这时，张翠娥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冰冷扫过两边人群，缓缓开口：
“真是稀奇啊，李家人和张家人，平时一个比一个冷漠，今天竟然全来了？”
“说我没良心的，来，我问你们——我难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现在我有个名额、有点补贴、有几个孩子，你们倒都来了！”
张翠娥的小姑、舅妈、表姐表妹，呼啦啦地跟着凑了个圈子，围着她挤眉弄眼，嘴里不停：
“翠娥啊，你离了婚，没了夫家，总不能也不要娘家吧？”
“你那口粮本上多了几个名字也不碍事，是不是？”
“以后咱们一家人好照应嘛……”
张翠娥脸色越来越冷。
她看着那些所谓的“亲戚”，冷笑了一声。
“你们来，是给我撑腰的？”
众人一怔，有人干笑。
“那当然是给你撑腰……顺便商量点事嘛……”
张翠娥一字一句道：
“你们来的第一句话，是问我‘有没有钱’。”
“不是问我‘有没有受委屈’。”
她看向李家那边，扫过满院子的大嚷小?，又看向自己这边的亲戚，语气毫无感情：
“一群想看笑话的，嘴里喊著亲情，心里装的全是算盘。”
“李家不认我张翠娥也就罢了——你们这些人，今天也听清楚了。”
“从今往后，我张翠娥，和李家断亲，和张家也一?两断！”
“以后生死富贵，不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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