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走在最前头，拄著拐杖，脸上满是阴沉。

她身后是李老根、李嫂子、李家几个姑嫂，全是一副“来镇场子”的阵仗，手里还拎着茶壶、拐杖、油纸包，看得出是刚从家里磨磨唧唧赶来的。

“妈！”

李老栓像是看到救星，一瘸一拐地想冲过去，却被王氏一把推开。

“别挨我！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刘寡妇也站起来想讨好。

“伯母、婶子，今天我真是被那个疯婆子——”

“闭嘴！”

王氏一甩拐杖，“你还有脸说话？”

刘寡妇脸色一僵，委屈巴巴地站到一边。

张翠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群“突然有胆子出现”的人，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冷笑。

她没说话，等着他们先开口。

王氏看了一圈，终于发话了。

“翠娥啊——你今天也太过分了吧？栓子做得不对，但你当着全村人的面儿闹，还骂我们李家人，像话吗？”

“你再不念情分，也得给李家留条体面吧？况且还有几个孩子呢！你让他们怎么做人？！”

张翠娥轻轻吹了口气，把手里的土豆皮抖落干净，站直身子，神色淡漠如霜。

她轻声道：

“李家人终于敢露头了？我还以为你们准备继续躲墙根看热闹呢。”

她一步步走向院口，语气愈发清晰：

“今天，我就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你们李家人，在我生孩子的时候没来。”

“在我挨打的时候没来。”

“在我病倒、被休、被骂、被逼上绝路的时候，一个个都像死了一样。”

“现在刚撕开脸皮，把你们李家这点丑事晾在阳光底下，你们就赶来‘劝和’了？”

她猛然抬眼，寒光四射。

“你们是真想劝和，还是怕我把你们那点‘遮羞布’也揭了？”

“李老栓是你们的儿，是你们的哥，是你们的亲戚——可他更是我的男人，我孩子的爹！”

“今天我跟他划清界限，不是他倒了霉，是我张翠娥翻了身！”

“你们要体面——对不起，我张翠娥现在最不稀罕的，就是给你们李家体面！”

这番话一出，全院子鸦雀无声。

王氏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老根想顶嘴，被张翠娥一眼瞪回去。

那目光，像刀，像冰，像雷霆滚过夜空，压得人直不起腰。

院里一片死寂，空气仿佛都冻住了。

张翠娥拍了拍手，冷冷开口：

“李老栓，别废话了。赶紧，拿钱。”

她不想再听那群人鬼哭狼嚎，早就没那个闲工夫跟他们磨嘴皮子。

李老栓刚要还嘴，王氏眼就瞪了过来：“把钱拿出来，别让她再闹了。”

“娘......钱......钱没了。”

李老栓哆哆嗦嗦的回答，不敢看王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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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没了？！”

王氏当场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抖着手指著李老栓：“你……你个畜生——那是我好几次找你要药钱、孙子学费你都不给的私房钱——你是不是全给那狐狸精了？！”

她眼珠一翻，“哐当”一声躺倒在地，直挺挺晕了过去！

李嫂子吓得扑过去。

“娘——娘你别吓人啊——”

张翠娥看着这一地鸡飞狗跳，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冷笑。

“你们一家子，把戏演得也够久了。”

她抬起头，扫视李家一众亲戚和刘寡妇，语气如刀锋：

“现在我再问一遍，最后一遍——到底给不给钱？”

看着李老栓憋的满脸通红，不说话，张翠娥冷声道。

“行，我现在就去起诉你李老栓，起诉你重婚、私藏财产、家暴、强迫妇女劳作。”

“我再跑一趟县广播站，贴大字报，在县台广播上放你李家人的‘好名声’——让你这张脸，整个镇都认识。”

李老栓脸色一下子变成了酱紫色，气到嘴角哆嗦。

“张翠娥......你......你太绝了！”

张翠娥冷笑。

“你是什么好人么，凭什么让我讲情？”

李老栓脸都快扭曲了，被张翠娥一顿“追债式”逼问，额头直冒冷汗，心里盘算得飞快：

钱没了，脸丢了，人还得撑门面，这女人一天天怎么越来越咬人了？以前不是哭唧唧不敢吭声的？

他咽了口唾沫，勉强挤出点笑，试图周旋：

“翠、翠娥啊，要不……我给你打个欠条成不？我现在手头确实紧，这不是——日子也不好过……”

他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嘴里支支吾吾。

“咱们也是夫妻一场，你就别太绝了……”

张翠娥冷眼扫过去，眼神冷得像腊月里的冰刀。

“李老栓，你要脸不要？”

“你还想用一张破纸糊弄我？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让你明天上大字报、登广播、贴法院传票！”

李老栓被她逼得团团转，脚底下就跟踩着热锅盖似的直冒烟。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阴笑的刘寡妇忽然凑过去，凑到李老栓耳边，压低声音。

“你给她打欠条，她能收？她现在是吃定你没钱，才敢逼你到底的。”

李老栓一听就炸了。

“那我咋整？你给我出主意啊！就显著你能了！”

刘寡妇眼睛一转，忽然笑了：“你不是有那间东屋嘛，给她得了，反正她也带不走！”

李老栓愣了一下，眉头立刻皱起：“你疯了？那房子是我的血汗钱盖的！”

刘寡妇翻了个白眼：“她要的是脸，不是房。你给她一个看起来值钱的东西，她就以为自己赢了。等这风头一过，你去村里打个招呼，名义上她有，实际上你照住不误？”

“再不成，我出面劝她回娘家，她不就把房撂出来了？”

李老栓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原本憋红的脸色立刻亮堂了不少，一拍大腿，像突然开窍了。

“哎哟，还是你有主意！不愧是我李老栓看上的人！”

刘寡妇眼尾一挑，甩了个媚眼。

“那可不，要不你栓子哥咋舍得把钱都给我用？”

说著，她顺手把李老栓的胳膊一抱，扬声喊：

“翠娥！你不是要说清楚吗？那我家老栓这就答应你——房给你！东屋那间你不是早就盯着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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