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开国营饭店的阵仗吧?”
“不是。”张翠娥笑了笑,“我在镇口开了一家粥铺。”
妇人一听,顿时瞪大了眼:“你真是开店的啊?”
张翠娥表情淡淡,没有说话。
“行啊你!”
妇人忍不住咧嘴一笑,并没有介意张翠娥的反应。
“开口就要两?,那不是一般人干的。”
她低头想了想,认真说:“碗、碟、盘都好烧,咱家窑不小,样式也能统一。筷子得找我男人他弟做,手艺人,木料结实。”
“时间呢?”张翠娥问得干脆。
“最快也得三天,要不质量出问题我不认账。”妇人也不拖泥带水,抱着胳膊盯着她。
张翠娥点点头,又扫了一眼摊上的碗,眼神平静:“你这碗,我大概看出成本了。胎是土胎,釉是手刷的,柴窑烧的,算不上细致,但用得住。”
“价格呢?你开多少?”
妇人皱皱眉头:“一套三毛八,碗、碟、筷子分开算,量大我给你抹个零,二?套下来,六十块。”
张翠娥眼角没动,声音却凉凉一句:“柴窑烧的批量货,我又不是让你烧定窑官瓷。”
“碗一毛六,碟子一毛二,深盘两毛八,筷子单独算。”
妇人一听立马翻了个白眼:“你这是拿我当饭店供销部压价呢?你要那价,我还不如去河边捞泥巴自个儿捏!”
张翠娥不急不缓,从容道:“我是拿你当长期合作的掌柜。你想要一次狠赚?那你找错人了。但你要是想以后镇上人都知道‘赵家陶坊’接得起铺子货,咱今天就能开始。”
妇人一噎,看着她片刻,忽然笑了:“行啊你,张口就合作。”
她捏著下巴琢磨片刻:“这样,按你说的算,但筷子得加一分钱——我那小叔子得赶夜车赶工。”
张翠娥点头:“成噷。”
当即从布包里抽出五块钱递过去:“定金。三天后我来取货,送货也行,价钱我补。”
“铺子地址:镇西口粮站后头,‘三米白粥铺’。”
妇人接过钱,又多看了她一眼,眼里多了点藏不住的欣赏:“你还真不是小打小闹的主儿。”
她从腰间扯出一小块纸板,边写边道:“我们家烧的是粗瓷,但讲究火候,不偷工。你这铺子真开成了,我还得常来吃一碗。”
“咱说好了,三天,晚了不怪你催。”
张翠娥点点头,爽快地把地址也写了过去。
“两边有信,咱就都踏实了。”
“就这事儿,”她笑着拍了拍手,“最怕的不就是不踏实么。”
两人眼神一碰,都是一抹干脆和默契的光。
这一单,是明码标价,也是一次识人。
张翠娥拎着买下的两口铁锅,走黑市街道,沿着一条僻静小巷一路走到最深处。
这里人少,墙根长著青苔,晒不到光,正好是个动手的地儿。
她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顺势把锅一搁,抬手拨了下袖口——
空间应声而开,一条细到看不清的缝悄然裂开。
两口锅,她单手提着锅把,动作娴熟,像是给家里旧锅“翻面”一样。
【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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铝锅安静地没入缝中,像水融进地里,连点回音都没有。
做完这一切,她手腕一抖,把袖子拉回原位,转身走人。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到市场,张翠娥扫了一圈,去了黑市的另一头。
那边是蔬菜摊聚集的地方——没招牌,也没人吆喝,几条巷子全靠一根绳子上挂个竹签写价钱。
“老坛咸黄瓜,三斤一毛五。”
“糠萝卜,整袋卖,自己挑。”
“自家种的蒜头、芹菜、芥菜……”
张翠娥穿过人群,眼神一挑,就锁定了目标:一处摊前放著整整两筐新摘下来的“芥菜”和“榨菜头”,颜色新鲜,个头匀称,还有土腥味。
她走上前:“这些菜,卖整筐不?”
摊主是个带草帽,穿粗布衣裳、胳膊上全是泥的大姐,皮肤晒得发红,一看是种田的。
“你要整筐?”她愣了下,试探著问,“做咸菜啊?”
张翠娥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多解释,拎起一颗芥菜闻了闻,鼻尖是干净的菜土香。
买菜大姐看着张翠娥的衣着,没敢多要:“五分钱一斤,要整筐便宜。”
“这都是今天早上刚拔的,都新鲜着呢。”
张翠娥要了一筐芥菜,随后又挑了一筐榨菜头,两筐糠萝卜,眼神不离,手脚利索。
挑完菜后,转头看了眼地上的菜堆,又看了看自己背着的破布包,张翠娥皱了皱眉。
“你这儿有背篓吗?”她问摊主。
卖菜大姐一愣,随即笑道:“有有,我家背芥菜的就在那边,你要?”
“买。”张翠娥干脆,“挑个大的,能装得多的。”
大姐从身后的木架下拎出一个粗藤编的大背篓,背带还算结实,能装将近一百斤菜。
“这筐不新,但扎得牢,你挑这个合适,便宜卖你——八毛。”
“成。”张翠娥付钱利索,又顺手把刚买下的糠萝卜、芥菜、榨菜头全塞进去,一层一层垫著麻袋,一会儿就装了个满满当当。
背篓沉,她自己往肩上一架,脸色不变,步子也急稳。
再次拐到刚才那条隐蔽的巷子里,同样的操作,把菜收进了空间。
做完这一切,张翠娥第三次回到了市场。
她来时本打算看看大缸,结果一看价格——八块八一个,还得凭票。
张翠娥眉梢一动,立刻放弃目标,转向摊角那排“带盖坛”。
这些坛子不算小,能装七八斤菜,光釉面就很细致,不粘不漏,关键是带密封盖。
“这个五毛一个?”她问。
“对,质量不差。”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抽著旱烟,语气很平稳,“拿得多我给你扎好。”
张翠娥挑了?个,五毛一个,付钱的时候不多话,干脆利落。
“有麻绳?”她问。
“有。”摊主从布袋里拽出两根粗绳子,把?口坛扎成两组,一组三只,用老式背法捆得严实。
张翠娥提了提重量,满意地点头。
“走了。”她背起坛子,神色如常,一步不快,却比谁都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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