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真的好香啊！”

李彩凤压低声音喊。

李桂花也凑过来，小声嘀咕：“我闻到辣椒味了，还有蒜味……流口水了都！”

张翠娥刚擦完桌子，从屋里出来，见俩孩子蹲在坛子前像两只偷腥的小猫，差点笑出声。

她双手叉腰，故意板著脸：“干啥呢？想偷吃？”

李彩凤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只是闻闻嘛……”

李桂花也跟着点头：“闻著更有劲读书！”

张翠娥失笑：“得了吧，还读书增香呢。”

不过见她们这么高兴，张翠娥心里也是热乎的。

她走过去，一手一只把俩娃提开：“这坛子得泡上两天才能正味儿，忍着点，开张那天让你们吃个够！”

两孩子齐齐“哦——”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回了屋。

夜深人静。

张翠娥坐在小炕桌前，煤油灯跳着小小的火苗，照得桌上的小账本影影绰绰。

她摊开一本自己用旧纸装订的小本子，里面密密麻麻写着今天的支出和明天的打算：

材料：砖、水泥、木料（已付）

餐具：碗、盘、碟、筷（已下定）

大锅：已到手

小菜坛：6只，待追加

备用食材：碎米、盐、辣椒、蒜头（部分到位）

张翠娥咬着笔杆，算著剩下的钱。

三千零七十六块，买完宅子八百、装修材料支出一部分、家用开销几十块、定金若干——

目前，账上还有一千九百出头。

她眉心一松，眼里亮起光。

“能撑过开张，能挺过第一个月……后面，就是正道之光了。”

她轻轻给自己鼓了个掌，又给账本下一页写上四个大字——

【开张筹备】。

外头夜风微凉，石榴枝影婆娑。

炕上两个孩子蜷著身子睡得香，偶尔小手还胡乱扒拉两下，嘴角挂著傻笑。

张翠娥轻轻给她们掖了掖被角，站在床前，心里暖暖的。

次日清晨，

天才蒙蒙亮，张翠娥就背着藤篓出门了。

黑市、早市、供销社附近的小摊，她一条街一条街扫过去——

挑最嫩的萝卜，最脆的青瓜，最壮的芥菜，盐、糖、辣椒、白醋也各补了好几斤。

一上午，藤篓沉得能压弯腰，张翠娥却背得稳稳的，一路低头赶路，脚步干脆利索，像个闯荡多年的老摊主。

回到院子时，两个女儿早早起床，把桌子擦得锃亮。

一看到她背回来的满满一筐菜，李彩凤瞪大眼：

“娘！你咋买这么多菜？！”

李桂花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小声问：“娘，这么多菜……咱铺子还没开呢，会不会坏掉呀？”

张翠娥笑了笑，把藤篓往地上一倒，一股蔬菜特有的清香顿时散开。

她撸起袖子，手脚麻利地分拣、清洗、切片，一边忙一边回话：

“这些菜是用来腌的，不是新鲜卖的。”

“腌过以后，能放好多天，等铺子开门，就能直接用。”

“再说了，娘有办法让菜不坏——放心，咱娘仨一口都不会浪费。”

话音刚落，张翠娥熟门熟路地摆开坛子、小缸、缸盖、麻绳、草纸，一样样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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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了拍手，眼神发亮：

“今天，娘给你们见识见识——一根萝卜，怎么能开十八朵花！”

两个闺女互相看了看，眼睛都亮了，忙不迭跑过来帮忙。

小院门半掩著，阳光斜斜照进来，整个院子里弥漫着蔬菜特有的清香和各种酱料调和后的咸香味。

张翠娥袖子挽到手肘，手起刀落，一颗颗萝卜在她手里迅速被削皮、切块、改刀。

刀声清脆，节奏均匀，像敲打在心坎上的小鼓。

白水甜萝卜——最嫩的萝卜，井水泡过，加上冰糖腌制，不放一粒盐，保留最原始的清甜，咬一口脆生生的，汁水四溢；

香辣脆萝卜丁——萝卜切成小方块，撒盐脱水后，混著小米椒碎，花椒油轻轻一拌，封坛封得严丝合缝，辣得香脆过瘾；

红醋酸萝卜——切条泡入熬过的老醋里，酸气冲鼻，萝卜条白里透红，一看就让人直咽口水；

麻辣蔫萝卜干——用辣椒油和花椒慢慢拌匀，拿出去晒半天，外软内韧，咬一口，辣得眼泪都能激出来；

胭脂萝卜泡菜——红曲米水染色，泡出来的萝卜粉粉嫩嫩，像小姑娘的脸；

栀子黄萝卜——用天然栀子花泡过的水腌制，颜色明亮温润，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凉拌萝卜丝——现切现拌，花椒油浇上去，蒜末、辣椒一撒，鲜香味简直扑鼻而来，

……

萝卜只是开始！

张翠娥又拎出一把芥菜，洗净切段，腌成脆生生的咸菜疙瘩；

青瓜切条，撒上粗盐，简单一腌，就是最解腻的脆瓜；

豆角焯水后用蒜末辣椒拌成爽口的麻辣豆角；

蒜苗晒软，泡进盐水坛子里，香味独特；

蒜头剥皮，腌成酸辣蒜球，冬天最好的开胃小菜；

还有野葱头、香菜茎、黄豆嵞……统统分门别类，或辣或咸或酸，每一种都细细调味，严密封坛。

整个小院，坛坛罐罐排了一地，草纸封口，麻绳扎紧，坛口还仔细压了小石头。

每一坛菜，就像小小的希望，静静藏着未来的烟火日子。

夌彩凤捧著小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在腌制的红醋萝卜，咽了口口水：

“娘……咱们啥时候能吃？”

夌桂花也眼巴巴地看着，声音小得像蚊子：

“好香……娘，这么多坛子，咱家是不是以后天天换著吃？”

张翠娥笑了笑，手上拧著最后一坛酸辣黄瓜，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和坚定：

“等坛子里咕嘟冒泡泡，就能吃了。”

“以后每天，咱们换著花样吃，每天不重样！”

院子里蝉声阵阵，坛坛罐罐沐浴著金色的阳光，两个女儿围着张翠娥团团转。

这一刻，张翠娥觉得——

这才是日子。

不是苦熬，不是将就，而是有滋有味地活着。

傍晚时分，院子里炊烟袅袅，晚霞透过半开的木窗洒在小炕桌上。

桌子不大，却被铺得满满当当——

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白粥正咕嘟咕嘟冒泡，旁边十几小碟泡好的小菜围成一圈：

胭脂萝卜粉粉嫩嫩，像小姑娘的脸；

麻辣蔫萝卜干颜色红亮，香气里裹着一股霸道的辣意；

酸脆的小黄瓜青翠欲滴，隐隐透著一丝蒜香；

凉拌萝卜丝细白如玉，撒著一撮金黄的蒜末；

还有栀子黄萝卜条，黄得发亮，一看就开胃。

每一样小菜，色泽诱人，香气直冲鼻尖，勾得人食指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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