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放下碗，倒不是可惜这粥不好，而是——
只能喝两碗了。
这粥进肚不像一般米汤，只觉得一股暖意缓缓散开，从胃往外扩，舒畅得像浸在温泉里，身体的承载力却也有限，想再多喝一点，身体都不允许。
老头放下碗，咂巴著嘴，突然一笑，直截了当地说：
“我吃过不少好东西，但这粥——喝得我心服口服。”
“光这粥就够惊艳，小菜也不赖。姑娘，你这是……开店，还是开门收徒啊？”
张翠娥没搭话，只是收拾碗的动作轻了些。
他也不恼，抬手捋了捋袖子，说得自然：
“明儿我跟老太婆还来，听说你家还有鸡蛋和包子，得早点来试试。”
老太太笑着接话：“别忘了你是胃病，明早记得少吃点晚饭！”
老头抬手摆了摆：“不怕，这粥我敢吃十天！”
说著，她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钱票来：“姑娘，我们这两碗，多少钱？”
张翠娥看也不看，手一抬拦住了她：
“今天的粥是剩的，小菜也不是全的，不收钱。明儿要来，照价。”
老太太一怔：“这怎么好——”
“您要真觉著好，明早早点来。”张翠娥话语平稳，却像刀落板，“明天有鸡蛋、有包子、有菜，吃著更舒服一点。”
老两口对视一眼，没再坚持，站起身来。
“行，那我们就听姑娘的。”老头拍了拍腰带，神采奕奕地笑，“明早我们第一个来。”
“那不一定，你们得比六点再早点。”张翠娥勾起唇角，“要不然，只能蹲门口喝了。”
说完，老两口笑着出了门，晚风吹起门帘，拂过他们整洁却精神的背影。
张翠娥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斜挂在半空，暖光洒满院子，正是上午十点出头。
李秀兰早就照例先去梁水莲家接软软了——孩子太小，每天凌晨送去怕惊著，又怕她睡不好，这些天李秀兰心里总是有些愧疚，不过也明白：只有她拚命努力，软软的命才有可能改。
张翠娥先一步回家，推开门，眼前一亮。
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水缸边整整齐齐码著刚洗的青菜和红薯条，地面扫得一丝尘土都没有。鸡笼靠着墙角晒著太阳，几只鸡咯咯哒地叫着，水缸里两尾鲤鱼正灵巧地划著水波。
她眼神一扫，厨房门口，李彩凤和李桂花正在一笔一划地抄字——那是她前几天教的“人之初”字帖。
“人之初，性本善——”
“这句昨天娘是怎么讲的来着？‘善’是啥意思来着？”
“就是……不坏呗！”
看着这一幕，张翠娥心里一暖，嘴角也跟着柔了几分。
她一直都知道，这两个孩子不算笨，只是以前没人教，也没人带，如今被她提着性子教了几天，就已经有模有样。
“挺听话。”她低声说了一句，抬脚进屋。
屋里凉爽，她照镜子时随意扫了一眼，动作却忽地顿了顿。
镜子里那张脸……明明是三十八岁的人，可现在的她——皮肤紧致，神情明亮，连眼角细纹都淡了许多，眉眼甚至比二十出头时还要透著股子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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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泉的滋养已经在她身上悄然显现。
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老天既然让她重活一世，还给了她这样一副好皮囊和好身子，那就绝不能再亏待自己。
不是要活得娇气，而是该活得值。
以前，她活得太忍、太苦、太没自我，现在——她要活得精神、体面、还有滋味。
听见张翠娥进门的声音，夌彩凤和夌桂花两人齐刷刷抬起头。
“娘回来了！”夌彩凤最先喊了一声，嗖地一下冲了过来，夌桂花也紧跟着跑出来，“娘娘娘，今天吃什么呀？”
“今天有鸡吗？”夌彩凤已经咽了口口水，“鸡汤、红烧还是……？”
张翠娥轻轻摸了摸夌彩凤的头道：“保密。”
她轻轻笑了一下，走向厨房，眼神灼灼、脚步利落，心头只剩下一个念头：
“今天，就给他们整点真正‘能吃上瘾’的。”
炸鸡和薯条，这一世，该让这帮孩子也尝尝什么叫“快乐的滋味”。
张翠娥走进厨房，动作利落地从鸡笼里捉出两只膘肥毛亮的柴鸡。
“娘？你要杀两只鸡？”夌彩凤一听动静，赶紧从院子小板凳上跳起来，眼睛睁得老大，“咱不是昨天才吃鸡么？吃不完吧？”
“真吃两只？”夌桂花也惊了，“我以为今天最多是鸡汤炖冬瓜呢……”
张翠娥没搭理，鸡一捉，一手提?，麻利地处理了起来。
两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震惊。
张翠娥一边拔鸡毛，一边淡淡地来了一句：“今天吃新鲜的。”
“啥新鲜的？”夌彩凤咽了咽口水，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又隐隐带着点兴奋。
张翠娥没直接说，嘴角却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刚把鸡毛拔干净，张翠娥正剁鸡块，夌秀兰就领着软软进了院子。
软软一闻见味儿就扔开她娘朝厨房跑，嘴里还喊著：“娘，香香！”
夌秀兰却满脸惊疑：“娘，你杀鸡？还杀了两只？出啥事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锅，又瞧了瞧张翠娥脸色，一时间竟有些紧张。
张翠娥一边剁鸡，一边淡淡回道：“没事，中午吃。”
“中午吃两只？”夌秀兰也愣住了，眼睛睁得老大，“娘……咱几个人吃得了吗？”
“放心，不一定够。”
夌秀兰还想再问，软软已经贴着她腿摇著喊：“娘，吃鸡！软软要鸡腿！”
厨房油锅翻滚著热浪，鸡块下锅时“哧啦”一声脆响，香气猛地炸开，直窜院墙。
张翠娥一边把腌好的鸡块撒上干粉裹匀，一边吩咐：“彩凤、桂花，带软软出去玩会儿。厨房太热，别让她乱跑。”
“好——”
夌彩凤应了一声，扯著软软往院外走，夌桂花则一边拿着小风车哄著，一边转头往锅里望了好几眼：“娘！我们一会能吃鸡腿吧？”
张翠娥没回头，只抬手挥了一下笊篱：“鸡腿给软软和你们，剩下的吃不完可别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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