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晨雾裹着潮湿的水汽,河堤上人群如潮水般涌动。挑着菜担的老农被挤得踉跄倒地,竹筐里的嫩绿菜叶骨碌碌滚入泥地,惹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几个赤膊汉子攥著船桨拨开围观者,正要往河心游去,忽听得官差铜锣声炸响,惊起数只白鹭扑棱棱掠过灰沉沉的河面。
“作孽见巡官在桥头买炊饼,好生生的人怎么就……”
“呸!定是漕帮那帮杀千刀的!” 满脸络腮胡的鱼贩将扁担重重一杵,溅起泥点,“上个月就抢了我三筐鲜鱼,指不定这次……” 话未说完,人群突然如浪头分开,王云青剑鞘轻挑,玄色劲装裹挟著寒意掠过。
三丈高的水硙轮歪斜著插在河心,铁叶片间卡著的尸体随着激流晃荡,褪色的衣摆翻卷如招魂幡。陆正蹲下身,竹镊夹起轮轴缝隙里暗红碎屑,指尖蹭过某处凸起时突然顿住:“西域松脂混著金属颗粒,这水轮上月才大修过,铁锈不该这般油亮。”
“大人明鉴!” 浑身湿透的少年突然从人缝里扑跪在地,发梢滴著水,“卯时三刻小的来汲水,就见这轮子转得比往常快三倍!刘巡官平日能潜到河底摸河蚌,怎会……” 他颤抖的手指向轮轴,缠绕的铁链在晨雾里泛著冷光,“分明有人故意缠住他!”
河堤上顿时炸开锅。“官盐漕船最近总在三更过闸!” 卖茶汤的老汉缩著脖子压低声音,“莫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穿粗布短打的船工突然?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疤痕:“去年我兄弟也是这般死在水轮下,官府只说是意外……” 话音未落,王云青剑锋已经擦着他耳畔钉入木柱,震得围观者齐刷刷后退三步。
在那阴森的验尸房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影似鬼魅般在四周墙壁上跳动。陆正,这位经验老到的仵作,手中的刀具正精准地划开死者的胃囊。动作,却在刹那间戛然而止,仿若时间都为之凝固。只见那半消化的胶状物,在微弱的烛光下泛著?人胆寒的冷光。陆正眉头紧蹙,声音低沉却透著笃定:“《营造法式》中曾记载,以鱼胶固闸之法。可这胶中,竟混有岭南松脂,其中定有蹊跷。”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将那胶块浸入皂角水之中,须臾,暗纹仿若血脉般缓缓蔓延开来。陆正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沉声道:“瞧这都水监特供的防伪印,能接触到此物者,不过五指之数,真相已然渐浮水面。”
与此同时,王云青正于水硙基座处,手中利剑带着凌厉之势,猛然劈下。只听 “轰隆” 一声巨响,基座裂开,二十根裹着油布的闸木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王云青面色凝重,剑尖轻颤,指向闸木上那独特的刻痕,声音中满是惊怒:“若闸口失控,滔滔洪水奔涌而下,半个汴京都将沦为汪洋泽国,百姓危矣!”
骤然间,天空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三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策马如飞,向著上游闸口疾驰而去。狂风裹挟著暴雨,抽打在他们的脸上,却无法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待至闸口,只见那铁闸在汹涌逆流中,诡异地缓缓抬升。齿轮间,渗出不明液体,遇雨瞬间沸腾,发出 “滋滋” 的声响,仿若恶魔的低吟。陆正见状,迅速掏出猪膀胱,兜住那弥漫开来的烟雾,旋即惊呼出声:“此乃剧毒之物,竟有人妄图借这天灾生事,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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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暗渠处,石板被撬开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之气扑面而来,众人皆忍不住捂住口鼻。定睛看去,一具浮尸卡在铁栅之间,其后背火印狰狞恐怖,恰似恶鬼之面。王云青眼神一凛,手中剑轻轻一挑,将尸身翻转过来。只见绿藻从死者指缝间簌簌而落,王云青沉思片刻,开口道:“《证类本草》有载,此藻唯生于闸室阴处,依此推断,他们应是死于闸内密室,背后隐情怕是错综复杂。”
夏若雪,这位心思缜密的女子,此刻正手持银簪,轻轻挑开某具尸体的衣襟。刹那间,半枚官锭残片映入眼帘,在黯淡的光线下映着寒光。夏若雪眼中闪过一抹思索,突然伸手?开防水布,只见整箱浸在鱼胶中的不明物质泛著幽光。她秀眉微扬,冷冷道:“好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正抬手抹去脸上雨水,雨水顺着他的手臂滑落,打湿了衣衫。他凑近闸机,仔细查看,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良久,他直起身来,斩钉截铁道:“看这排布,所谓新修水闸,实则为隐秘通道,其用途令人深思。”
都水监衙署内,地砖透着丝丝寒意,仿若能渗透到人的骨髓之中。陆正大步上前,一把摔碎陶罐,罐中胶液遇醋瞬间沸腾,在空中凝成一幅汴京漕运图。陆正剑指图中朱砂标记之处,怒声道:“借治河之名,行私运之实,他们好大的胆子!这虹桥货栈的‘官盐’,定有大问题,背后黑手怕是已按捺不住。”
监丞听闻此言,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暴退几步,却不想官靴被特殊地面吸附,动弹不得。王云青眼疾手快,剑挑其袖袋,密信如雪片般纷飞洒落。王云青捡起一封,念道:“‘千斤物资换江南货物’…… 这便是他们勾结的铁证,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 恰在此时,地动山摇,暗渠闸门轰然爆裂,毒潮汹涌而来。陆正反应迅速,立即取来糯米浆,奋力泼向毒潮,暂时阻挡住了其蔓延之势。
“说!沉在河心的船里究竟藏着什么?” 夏若雪银针刺入监丞曲池穴,目光如炬,逼问道。监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却仍咬紧牙关,不肯吐露半分。
晨光穿透厚重的雨云,洒落在大地上。陆正凝视著掌中闸机残片,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王云青剑指河心漩涡,沉声道:“虽暂时控制住了局面,但那批物资下落不明,恐成大患……” 话还未说完,夏若雪突然?住他的衣袖,眼神示意。众人望去,只见某具浮尸怀中滑出半枚铜钥,匙柄螭吻纹与开封府地牢锁孔严丝合扣,新的谜团又笼罩在众人心头。
汴河桥洞阴影中,一位戴斗笠的男子静静伫立。他收起狼毫,宣纸上的《元丰河渠图》,朱砂标记正指向皇城司军械库。一滴不明液体从他指缝间滴落,落在漕船上,旋即随浊浪消失在晨雾深处,仿若预示著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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