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迷雾叠嶂(1 / 1)

验尸房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将墙上的人影拉?得扭曲变形。夏若雪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哑奴手臂上狰狞的烙痕,那是一个扭曲的蚕形图案。少女突然剧烈挣扎,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在染缸残留的靛青液体中艰难地写下 “三”“七” 两个血字。

“你是说每月初三、初七?” 夏若雪声音发颤,她迅速蘸取残液,涂抹在一旁的白绢上。随着液体渗入,一张细噸的地窖路线图逐渐显形。陆正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冷气:“这暗道四通八达,不仅连接着各个织坊,还直通...” 他的手指在图上某处停顿,“陈平的私宅!他们这些年的勾当,怕是都藏在这底下!”

子时,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三人顶着雨幕,顺着路线图的指引,悄然潜入地窖。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混杂着一股奇异的馨香,令人作呕。王云青握紧长剑,剑身泛著冷光:“小心,这味道不对劲,像是...”

话未说完,他猛地挥剑劈向某处砖墙。“轰隆” 一声,墙面轰然倒塌,二十具呈跪姿的尸骸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尸骸身上的衣物早已腐烂,露出苍白的皮肤,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 每具尸身口中都含着一枚金蚕茧,茧丝如银丝般穿透喉骨,直连天灵盖。

“活人饲蚕...” 陆正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颤抖,他用竹镊夹起尸骸指缝间的靛砂,“这些女子被毒哑后,每日被强迫以精血喂养金蚕!你们看这茧丝的色泽,透著诡异的暗红,分明是...”

“难怪‘天孙锦’泛著血色!” 夏若雪突然打断他的话,蓝纹在她腕间暴涨。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尸骸的状态,“这些金蚕茧在吸食了活人精血后,吐出来的丝才会如此特殊。但蚕蛹在人体内存活,会...”

陆正脸色阴沉,毫不犹豫地用柳叶刀剖开某具尸骸的腹腔。众人定睛一看,胃中竟有一枚成形的蚕蛹,蚕蛹周围的脏腑早已被啃食得千疮百孔,而蚕蛹尾部的丝线,还在不断往心脏延伸。“它们在人体内结茧!” 陆正的声音充满愤怒,“这就是为什么崔氏会被灭口,她定是发现了这个丧心病狂的秘噸!”

王云青握紧剑柄,剑身上的青筋暴起:“陈平这狗贼,为了一己私欲,竟做出如此天理难容之事!这些冤魂,今日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市舶司档案库内霉味刺鼻,陆正踮脚取下积灰的船引簿,羊皮纸发出脆弱的沙沙声。“这页粘连得蹊跷。” 他往纸页缝隙倒醋,泛黄的字迹像被唤醒的毒蛇般扭曲浮现,“七月初七,广船‘顺风号’载丝帛千匹,船主波斯人阿罗罕... 等等!” 他的竹镊重重戳在朱砂批注上,“此船未至占城即失联,然三个月后竟有贡品入京?敢情贡品是坐了神仙的筋斗云!”

夏若雪凑过来时,腕间银铃撞出清脆声响。她突然夺过琉璃灯,火光照得船引背面泛起涟漪般的纹路:“别光顾著贫嘴!看这经纬交错的暗纹 —— 是三经绞罗织法!” 她指尖沿着纹路游走,“每处节点对应二十八宿,根本不是织锦图,是海上导航图!” 说著晃了晃银铃,里面的磁针突然疯狂旋转,精准指向星图上的 “南斗六星” 方位。

王云青突然用剑柄敲击墙面:“难怪波斯人敢走废弃航线,原来靠织锦图定位!不过这伙人也够蠢,把机噸写在船引上,当大宋官员都是睁眼瞎?”

“说不定是故意留下的迷魂阵。” 陆正吹开纸页上的醋渍,突然指著某处轻笑,“你们瞧这阿罗罕的签名,最后一笔拖得比汴河还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虚?”

就在此时,衙役踹开库房木门,惊起满室尘埃:“大人!码头有异!” 众人赶到时,潮水正推著艘破船撞向栈桥。甲板上剑痕纵横交错,像被巨蟒撕咬过,二十口铁箱敞着盖子,箱底的靛青染料在月光下泛著诡异的幽蓝。

“这北斗七星的染痕...” 夏若雪蹲下身,蓝纹顺着指尖探入染痕,“是磁砂混合靛青绘制,和地宫的磁枢阵如出一辙。看来有人想让我们跟着‘星星’找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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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青用剑尖挑起块破布,上面绣著半朵残损的金蚕:“可惜宝藏早被人捷足先登。依我看,咱们接下来该查查,哪个‘神仙’能让沉船贡品自动入京?”

重返蚕室时,五更梆子的声响遥遥传来,混著雨打芭蕉的淅沥声。陆正握著磁石的手微微发颤,掌心的汗浸湿了磁石表面。“这里一定还有秘密。” 他低声呢喃,猛地将磁石按向地面。吸附而起的金粉在空中盘旋,竟逐渐凝成波斯文字,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著诡异的光芒。“以蚕易珠...” 陆正念出声,声音里满是震惊,“他们竟然用蚕丝换取西域珍宝!”

夏若雪快步上前,银簪在烛火下泛著冷光。“看这个!” 她精准地刺破某匾蚕茧,随着茧壳裂开,半枚玉雕蚕蛹滚落掌心。玉质温润,雕工精细,“这是于阗国进贡的阗玉,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见到!蚕室里怎么会有这等宝物?”

王云青突然抬头,剑指梁上暗格:“上面有东西!” 话音未落,整箱往来密信簌簌而落,纸张散得满地都是。陆正急忙捡起一封信笺,蘸取地上的蚕砂涂抹上去。片刻间,血字渐渐显现,触目惊心:“七月初七,以哑奴二十换夜明珠十斛...” 他的手指死死攥住信笺,关节发白,“用活生生的人命去换珠宝,这群畜生!” 当看到信末押著的火漆印时,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这印鉴,竟与三司使书房印鉴如出一辙!三司使也参与其中?”

“小心!” 夏若雪突然大喊一声,猛地推开陆正。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戴斗笠的波斯商人挥舞著弯刀,直劈向织机。刀锋带起的风刮得人脸上生疼。王云青反应极快,长剑出鞘,剑锋划过商人面巾。面巾飘落的瞬间,一张布满刺青的脸暴露出来,右颊的青黥正是占城死士的标记!

“占城死士?” 王云青冷笑,剑尖抵住对方咽喉,“看来背后的势力比我们想得还要庞大。说,谁派你来的?” 波斯商人却突然咧嘴大笑,笑声里满是疯狂与轻蔑,并不回答,眼中闪过决绝之色,似是准备玉石俱焚。王云青一个手击将此人打晕过去。

晨光如利剑穿透残破窗纸,在满地狼藉的蚕室投下斑驳光影。陆正单膝跪地,指尖摩挲著波斯弯刀上凸起的楔形铭文,青铜刀身倒映出他紧锁的眉峰:“这刀铸于波斯萨珊王朝,铭文记载的不是兵刃用途...” 他突然将刀翻转,刀背的凹槽在光线下折射出诡异角度,“是星象方位!”

夏若雪的银簪正挑开刀柄暗槽,半卷浸油羊皮 “唰” 地滑落掌心。她腕间蓝纹随着呼吸起伏明灭:“是海图!这标记...” 话音戛然而止。她猛地抓起一旁残破的天孙锦,将羊皮纸严丝合扣地覆上去,金线交织的星图竟与海图航线完美重叠。“夜明珠只是幌子!他们真正要找的,不是夜明珠”

地牢内腐臭扑鼻,王云青踹开铁门,却见占城死士瘫倒在刑架上,七窍溢出的黑血已凝结成诡异的蝶形。“该死!” 他踢翻脚边铜盆,“刚押进来还生龙活虎!” 陆正的柳叶刀已经划开尸体腹腔,腥臭气混著金粉喷涌而出。“又是活人饲蚕!” 他举起蠕动的金蚕茧,茧壳上细密的刻痕在烛光下泛著冷光,“这蚕种只吃朱砂与活人精血,寻常人根本...”

茧壳突然迸裂,磷火般的密信飘落在地。陆正瞳孔骤缩,念出颤抖的字迹:“那位大人要的船,已过流求。” 他猛地扯下死者衣领,刺青下的新鲜疤痕赫然是船锚形状,“他们在训练死士驾驶宝船!”

运河水面突然炸开涟漪,老织娘枯槁的手松开玉蚕蛹,青瓷般的茧壳沉入水底。染坊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数十口染缸同时沸腾,靛青泡沫中浮出半匹血帛,金线勾勒的新航线图正在缓缓舒展。更夫的梆子声惊起漫天夜枭,每只飞鸟爪间都衔著渗血的蚕茧,月光将它们的影子投在城门上,宛如一幅阴森的百鬼夜行图。

王云青握紧剑柄指向天空:“看来我们的对手,早就布好了局。这些夜枭...” 他剑刃削落夜枭尾羽,羽毛根部泛著与金蚕茧相同的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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