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说下就下,黏在青石板上,湿湿嗒嗒的,连续几天后,天总算放晴了,明微挎著菜篮要出去买菜,闲的发慌的沐?仪也要跟着去,家里留着秦氏母女两照看孩子。
两人在街上到处闲逛,多日不曾出来沐?仪什么都想买,最后给两个孩子买了不少东西。
两人走走停停,路过万花楼时,后头的巷子里传来闷哼。明微有些好奇,退了两步望去,只见谢老三像条被踩扁的蛤蟆般趴在泥水里,月白长衫沾满酒渍和鞋印,怀里还死死搂着半块胭脂香粉。
“姑娘,好像是谢老三谢青。”
沐?仪皱了皱眉,正要拉着明微离开,却见谢老三抬起头,满脸是泥,眼神迷离,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别抢……这是给我娘子的……”沐?仪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也来了兴致,拉着明微凑近了些。
这时,从巷子里又走出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为首的一脚踢在谢老三身上,骂道:“就你这穷鬼还想买胭脂,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谢老三被踢得闷哼一声,却依旧死死护着那半块香粉。
这谢老三一看就是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明,沐?仪只是好奇,他哪里来的娘子?
见周围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便站在人群中开口说道:“几位大哥,这人怎么回事?看打扮像是个读书人”其他人也支著耳朵听,这个时代无故殴打读书人可不行,俗话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殴打官员和儒生等罪名,轻者杖刑,重者流放。
那为首的大汉见围观人众多,不好坏了名声,便解释道:“诸位,我等开门做生意,这泼皮无赖进门就要一块上好胭脂,却不想他没有带够银两,我好言相劝,他却不听,执意只买半块,诸位说说,他这剩下半块我卖给谁去,见我不肯上手便抢。就是读书人,也应该不会如此无理吧?”
这时,便有那心怀圣母心的为谢青求情道“也没犯什么大错,打也打了,就放了他吧。想来他也是位痴情之人,你们听,嘴里还念叨着他娘子呢,”旁人听着也附和点头。
为首的大汉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不屑道:“他哪来的娘子,此人这一月来,经常来我店里买东西,无非买的都是些胭脂水粉首饰,他那所谓的娘子,便是诸位身后这万花楼的姑娘。哈哈哈,可真是痴情。”
那些求情的人瞬间感到不耻,居然是逛花楼的常客。落地步也是活该。当即人群中还有人认出来他,说道:“此人我也认识,他与这万花楼的柔儿姑娘走的密切,还常带柔儿姑娘出去游玩。听他?窗说起,他确实是读书的学子,却因与柔儿姑娘噷往,荒废学业,得罪了先生,被学院除名,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也是自作自受。
众人听了,皆摇头叹息,对谢老三更是鄙夷。明微和沐?仪对视一眼,心中也觉得这谢老三实在荒唐。
就在这时,谢老三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眼神却变得清明,他望着众人,大声说道:“你们都错了,柔儿姑娘并非你们所想的那样,她是被人逼迫才入了这万花楼。我买这些东西,是为了让她开心开心,让她在这苦海中有一分慰藉。”
“更何况,她已经嫁给我为妻了,我会为她赎身,光明正大娶她进门。”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为首的大汉更是嗤笑一声:“就凭你?你拿什么帮她赎身?还嫁给你了,你先问问万花楼的妈妈?意不同意,别在这里说些大话了。”
谢老三却不恼,说道:“我与柔儿在楼里拜过天地,我会攒够银两娶她的。”
沐?仪觉得可笑,这蠢才本就脑子不好,这下彻底没了脑子,居然还被书院除名了?谢家可知道这好大儿干的好事,话说回来,还挺有钱的,这谢老三还能在万花楼混了一月之久,应该没少在家中坑银子。她转身就要带着明微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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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谢老三却看到了她:“二嫂?等等,二嫂。”沐令仪停下脚步,眉头紧皱,一脸嫌弃地看着谢老三,“你叫我做什么?你这副样子,莫不是还想让我帮你不成?”
谢老三几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沐令仪面前,“二嫂,我知道您向来聪慧,又心善。柔儿姑娘实在可怜,您就行行好,帮我想想办法,让我能尽快攒够钱为她赎身。”
沐令仪冷笑一声,“你倒是痴情。一个花楼女子哄骗人的把戏你也信,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自己荒废学业,被书院除名,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快快回家去,找爹娘好好商量吧。”说完转身就走。
谢青见沐令仪丝毫不动摇,全然不顾及他的脸面:“沐令仪,你少装蒜了,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人偷偷生下个野种,你还不是一样,又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特么的,沐令仪的牙齿都要咬碎了,这个狗东西说的是人话?这围观的人一圈一圈的,她实在不好动手,不然真的要让这个杂碎这辈子都讲不了话。
“三弟,我劝你嘴巴放干净一些,当街辱骂自己嫡亲嫂子,编排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围观的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气的明微想当街剐了这个祸害。
“你就这种不要脸的娼妇,当初吃猪食时,就该多给你放一把乌头,吃死你得了。”谢青脱口而出,沐令仪却一下子抓到了关键信息。
他说的什么,居然是他个蠢才下的毒,难怪原主会死,她遇到师父时,她已经中毒已久,要不是师父那株灵芝,她怕是一尸两命了。
她实在是压不住满身的怒气。大步上前,啪,啪赏了谢青两个耳光,踏么的,她怀疑过王清禾,怀疑过谢老太,就没有怀疑过很少见面的谢青。
沐令仪怒极反笑,“好啊,你竟敢下毒害我,今日我便要让你付出代价。”说罢,她一把揪住谢青的衣领,再给了他两个耳朵,打的沐令仪手心发烫。谢青被打懵了,想要挣扎却被明微紧紧制住。周围的人见此情景,纷纷围拢过来,噷头接耳地议论著。
沐令仪大声开口道:“诸位,你们可听清了,何物为乌头,我在家吃野菜,供他上学,他却给亲嫂子放乌头,这是害命,幸而我命大,今日可是他亲口所说。到时候对簿公堂,还望诸位当个见证。”
众人议论纷纷,那胭脂铺的大汉高声说道:“居然是此败类,小娘子,到时算我一个,”随后又有几人附和。
沐令仪点头致谢。
谢青醉酒有些糊涂,这时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吓出一身冷汗。
沐令仪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将谢青扔到地上,“你今日所说的话,我会让你后悔。我定会去谢家讨个公道,你就等著吧。”
谢青爬起来,仍嘴硬道:“你能怎样,你个泼妇,你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沐令仪冷笑一声,“我怎样?你就瞧好了。”说完,她拉着明微挤出人群,快步离开。
一路上,沐令仪心中怒火难消,实在气不过,今晚让毛球先去给谢青长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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