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季知夏安顿好孩子们，背着菜篮出了门。
晨雾还未散尽，村口的老槐树下停著辆去镇上的驴车。
季知夏想着背着东西不知道要走多久，交了两文钱上了车。
车板上坐着四个同村的妇人，见季知夏上车，坐在最外头的王婶往里挪了挪，招呼道：“季娘子也去镇上啊？”
“嗯，卖些西红柿。”季知夏轻声应着，将菜篮往身边拢了拢。
“哎哟，你们说那那贼人？”坐在对面的夌二嫂突然压低声音，身子往前倾，“闹的村里人心惶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到！”
“可不是！”薛婶一拍大腿，“要我说啊，这贼人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坐在角落的周家媳妇抱着包袱，怯生生地插话：“我婆婆说...说是闹鬼呢，前几日她起夜，看见个黑影从夌婆子家墙头飘过去...”
“呸呸呸！”夌二嫂连忙往地上啐了三口，“大清早的说这个晦气！要我说啊，就是刘三那二流子干的。”
她突然压低声音，“昨儿半夜，我男人起来喂牲口，看见刘三鬼鬼祟祟地在夌婆子家后门转悠...”
驴车碾过一块石头，猛地颠簸了一下。季知夏趁机扶了扶菜篮，遮住里头露出的西红柿。
“季娘子，”王婶突然凑过来，眼睛往菜篮里瞟，“你这西红柿不错呀”
季知夏面上却不显：“还成，你尝尝。”从篮子里拿出四个柿子分了下去
夌二嫂接过西红柿，在衣襟上蹭了蹭就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鲜红的汁水立刻顺着她嘴角流下来，她瞪大眼睛：“老天爷！这柿子怎么这么甜？”
王婶捧著西红柿左看把看，啧啧称奇：“季娘子从哪儿弄来这么水灵的柿子？皮薄得跟纸似的，我活这么大岁数头一回见。”
季知夏心头一跳，我去外面村子收的，想试试能不能赚几文钱。
薛婶插话道："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王婆子，人家季娘子好心分你一个，你还问东问西的。"
王婶顿时没了声音，讪讪地把西红柿放进自己的菜篮里，但那双精明的眼睛仍不时往季知夏的篮子里瞟。
周家媳妇捧著柿子舍不得吃，小声道：“我、我想带回去给娃娃尝尝...”话音未落，驴车突然一个急刹，她手里的柿子差点掉在地上。
“哎哟喂！”车夫在前面吆喝，“大家坐稳了！这段路坑洼多！”
扶稳的几个妇人吃著西红柿，七嘴八舌地又议论起来。
季知夏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菜篮边缘。
驴车转过一个弯，镇上的青灰色城墙已经隐约可见。
妇人们的话题又转到镇上的布价和盐价上，只有季知夏还望着来时路上的尘土出神。
车夫"吁"了一声，驴车停在城门外。季知夏最后一个下车。
季知夏拿出一个西红柿，状似无意递给车夫：“刘叔，你尝尝我家的柿子，镇上哪家收菜收得公道？”
刘老汉接过压低声音，“要说收菜，我不知道，不过东市可以去卖，但要交税。”
季知夏谢过刘老汉后随着人群挪到城门口，一个满脸横肉的衙役就横著长枪拦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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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衙役用枪尖挑起她菜篮上的盖布，“卖菜的？交三文入城！”
季知夏心头一紧，赔著笑：“差爷，小妇人就带了些自家种的菜...”
“少废话！”衙役一脚踹翻旁边老农的菜篓，“看见告示没？要进城卖菜就得交钱！”
排在后面的一人突然高声道：“王差爷，您这就不讲理了！上回我进城才交一文，怎么今儿就涨了？”
衙役脸色一变，正要发作，突然看见季知夏悄悄递来的红柿子。他接过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这..一文，赶紧的！”
季知夏赶忙数出一枚铜钱递过去，衙役一把抓过，却仍盯着她的菜篮不放：“小娘子，你这柿子...”
“差爷行个方便。”季知夏又摸出两个红柿子塞过去，“自家种的，不值什么。”
衙役咧嘴一笑，黄板牙上沾著鲜红的柿汁：“算你识相。”
季知夏道了谢，低头快步进城。
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衙役粗著嗓子喊："下一个！三文钱！没钱的滚蛋！"
东市比往常冷清，几个衙役正在抽查商贩的货担。
季知夏沿着东市的主街缓步前行，注意到每个摊位前都站着愁眉苦脸的摊主，正将铜钱数给收税的差役。
“这位娘子，要卖菜得先交摊位税。”
一个穿着褐色短打的老者拦住她，指了指街口的税吏，“五文一日。”
季知夏点点头，从荷包里数出铜钱。税吏接过钱，在她篮子上系了根红绳：“午时前收摊，超时补税。”
她选了个靠墙的位置，刚把菜篮摆好，就有个挎著竹篮的妇人凑过来：“哟，这大白菜不错！”
季知夏笑笑：“自家种的。”说著掀开盖布，鲜亮的蔬菜立刻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这柿子和白菜怎么卖？”一个穿绸缎的中年男子停下脚步。
“柿子二文一个，白菜五文钱一颗。”季知夏报了个比平时低些的价钱。
男子拿起一个掂了掂：“柿子给我来十个，白菜两颗。”他付钱时压低声音，"你要是都这价格，可以每日送来城西福满楼。"
季知夏接过铜钱，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位老爷，福满楼准备要多少？一般人家可吃不了这么多。”
男子左把看了看：“实不相瞒，我家是开酒楼的。”
季知夏眼睛一亮，故作犹豫：“倒还有些存货...只是不知福满楼要多少？每日几时送去合适？”
“有多少要多少！”男子急切地说，“每日巳时送到，找掌柜的就是。”他从腰间取下一块木牌，“拿着这个，掌柜不会为难你。”
第一单生意刚做完，又有几个顾客围了上来，不到半个时辰，菜篮就见了底。
正当她准备收摊时，一个穿官服的书吏踱了过来：“小娘子这菜不错啊。”
他随手拿起最后两个西红柿，“我们大人最近胃口不好，这个孝敬了。”
季知夏抿了抿嘴，还是恭敬地应了声"是"。
书吏满意地点点头，临走时丢下一句：“明日多带些来，送到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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