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夏将空菜篮挎在臂弯里，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
她穿过熙攘的东市，在肉铺前停下脚步。
“来两斤五花肉。”她指著案板上油光发亮的肉块，“要五花三层的。”
肉铺老板麻利地剁下一块肉，用草绳系好递过来：“四十文。”
季知夏数出铜钱，小心将肉地放进背篓，又用布巾盖好，免得路上落了灰。
随即起背篓径直朝街角的杂货铺走去。
铺子门口挂著块褪色的蓝布帘，上面用白漆歪歪扭扭写着"陈记杂货"四个字。
季知夏掀开帘子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混合著红糖、酱油和干料的浓郁气味。
"哟，客人要点什么？"柜台后的掌柜笑眯眯地招呼。
"掌柜，给我称半斤白糖，半斤酱油。"季知夏将背篓轻轻放在脚边。
"好嘞！"掌柜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个陶罐，揭开盖子，用木?舀出雪白的糖粒倒进油纸包，又打了半瓶酱油。
"三十文。"掌柜将包好的递过来。
季知夏从荷包里数出铜钱，将糖包和酱油放进背篓，和肉隔开些，免得沾了油腥，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杂货铺。
她掂了掂荷包，里头剩下的铜钱叮当作响，今日卖菜赚了不少，得省著点花。
走出城门时，天色已近晌午。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在一棵老槐树下歇脚。
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个背着柴捆的汉子慢悠悠走近，瞧见她，咧嘴一笑：“小娘子，一个人赶路啊？”
季知夏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将背篓往身边拢了拢。
汉子眯眼看了看她的背篓，又瞅了瞅她的打扮，笑道：“是去镇上卖菜回来的？”
“嗯。”季知夏简短地应了一声，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土，“该赶路了。”
汉子也不多话，只是慢悠悠地跟着她走了一段。
季知夏加快脚步，心跳也跟着急促起来。
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粗重的呼吸声几乎贴到耳边。
“小娘子，走那么急做什么？”汉子的声音带着令人不适的笑意，“天这么热，不如再歇会？”
她攥紧背篓的带子，指节发白，脚步却不停：“家里人等着呢，得赶紧回去。”
“急什么？”那汉子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拦在她面前，柴捆"咚"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他咧著嘴，露出一口黄牙，“陪哥哥说会话。”
季知夏后退半步，后背抵上路边的一棵老树。
她眼角余光扫向四周，临近空无一人。
汉子的手朝她伸来，粗粝的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你这小模样.....”
电光火石间，季知夏猛地抡起背篓，狠狠砸向汉子的脑袋。"砰"的一声闷响，背篓重重撞在对方太阳穴上。
“哎哟！”汉子吃痛，踉跄著后退两步。
季知夏趁机弯腰抓起一把沙土，扬手就朝他脸上撒去。
“啊！我的眼睛！”汉子捂著脸惨?。
她转身就跑，耳边全是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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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的骂声越来越远，但她不敢停下，直到看见村口的歪脖子柳树，才双腿发软地扶住树干。
季知夏死死抓着粗糙的树皮，以后...再不能一个人走这条路了。
刚才那一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汉子狰狞的笑脸，伸过来的粗糙手掌。
她想起上次赶车张木匠说过的话，前些天王家庄有妇人独自走山路，被劫道的害了。”
当时她还觉得小题大做，现在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季知夏咬著嘴唇盘算著下次去镇上，就等村里有驴车的时候再来回。
虽然要多花几文钱，但总比...她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又想起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季知夏抹了把额头的汗，休息了好一会，这才整理好衣衫，这才迈开还有些发软的腿，朝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村口，孩子们远远瞧见她，立刻飞奔过来。
“娘！娘回来啦！”狗蛋跑在最前头，小脸红扑扑的，伸手就要扒拉背篓，“买了啥好吃的？”
季知夏笑着拍开他的手：“别急，回家再看。”
推开自家院门，季知夏放下背篓，先舀了瓢水喝，这才掀开布巾，取出那块五花肉。
三个孩子眼睛发亮，大丫咽了咽口水：“娘，这是肉！”
狗蛋直勾勾的看着肉，“现在就吃么？”
“嗯，中午就吃。”季知夏笑着点头，心里盘算著，一半红烧，另一半用盐腌了，能多吃几日。
季知夏洗了把手，将肉切成块，下锅焯水，香气瞬间弥漫整个屋子。
孩子们蹲在灶边，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翻滚的肉块，时不时吸吸鼻子。
季知夏看着孩子们馋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等油热往锅里撒了把糖，糖在油里渐渐融化，变成琥珀色的糖浆，滋滋作响。
肉块一下锅，立刻裹上一层晶莹的糖色，油亮亮的。
“大丫，去拿根葱来。”季知夏翻炒着肉块，头也不抬地吩咐。
大丫应了一声，像只小兔子似的蹿了出去。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狗蛋蹲在旁边，时不时往里添根柴。“娘，肉什么时候好啊？”他眼巴巴地问，小鼻子一耸一耸的。
“再等等，要让肉炖得烂烂的才好吃。”季知夏往锅里加了勺调料，香气"腾"地窜上来，二妞踮着脚尖扒著灶台，差点被香气熏个跟头。
大丫攥著葱跑回来，发梢上还沾著草屑。
季知夏接过葱，麻利地切成段扔进锅里。
褐红的肉块在酱色的汤汁里翻滚，渐渐染上诱人的光泽。
“去把桌子摆好。”季知夏擦了擦额头的汗。
三个孩子立刻忙活起来，碗筷碰得叮当响。
当锅端上桌时，肉块已经炖得酥烂，筷子一碰就颤巍巍的。
油亮的酱汁裹着肉，上面漂著翠绿的葱花。
孩子们捧著饭碗，眼睛都直了。
“慢点吃。”季知夏给每人碗里夹了块肉。
二丫等不及吹凉就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也不舍得吐出来。
大丫小口小口地抿著，把肉汁拌进饭里。
狗蛋吃得满脸都是酱汁，像只小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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