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夏从包袱中取出那把柴刀:“这是凶器,上面有赵有财的手印。昨夜多位乡亲亲眼所见,都可作证。”
赵主薄接过柴刀,在手中掂了掂,突然冷笑一声:“季氏,你口口声声说他持刀行凶,可这分明是农户常用的砍柴刀。”
季知夏指向被捆在一旁的赵有财:“难道柴刀就不能杀人么?赵有财昨夜手持柴刀闯入民宅,里正和多位村民亲眼所见。”
赵主薄将柴刀重重拍在案上,目光阴鸷地盯着季知夏:“这刀上的手印,分明是他劈柴时留下的,怎就成了凶器?”
季知夏连忙将清昭护在身后,却听赵主薄话锋一转:“季氏,本官看此事不过是一场误会。有财性子急躁了些,但毕竟我们都是?宗,一家人何必闹到公堂上?”
季知夏心头一凛,这是要她和解。
“大人明鉴,赵有财持刀行凶,若非民妇拚死反抗,恐怕早已命丧黄泉。此等恶行,岂是一句‘误会’能遮掩的?”
赵主薄语气突然缓和:“季氏,不如这样。让有财赔你些银钱,此事就此了结如何?”
赵有财闻言立刻嚷道:“凭什么我赔钱!这贱人打伤我还没”
“闭嘴!”赵主薄一声厉喝,赵有财顿时噤若寒蝉。
季知夏看着赵主薄虚伪的笑容,又看看三个瑟瑟发抖的孩子,突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这是要逼她就范。
若执意告官,以赵主薄在县衙的权势,恐怕不仅讨不回公道,反而会惹来更多麻烦。但若就此妥协,赵有财必定变本加厉...
季知夏胸口剧烈起伏,却仍强压怒火,声音清晰而冷冽:“大人明鉴”她指向赵有财,“他踹门闯入时,口中叫嚷的分明是贱人,难道这不是持刀威吓?”
赵有财立刻扯著嗓子喊道:“是她勾引我,我没抵住诱惑好心送柴,谁知这贱人恩将仇报,竟污蔑我要害她!”
季知夏听到赵有财的污蔑,双手死死攥住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她胸口剧烈起伏著,“赵有财,你血口喷人!”
清昭突然从母亲身后冲出来,小脸气得通红:“你胡说!我娘从来没有”
“清昭!”季知夏一把将女儿拉回身后,强自压下滔天怒火。
她深吸一口气,转向赵主薄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大人明鉴,赵有财此言,不仅污我名节,更是辱没赵氏门风,民妇虽出身寒微,却也知廉耻二字怎么写。”
赵主薄眯眼道:“那你说说,不是你勾引他,没有缘由他就敢持刀杀人?你可要想清楚。真要闹下去,对你和这三个孩子未必是好事。”
季知夏看向赵主薄:“他从来没有送柴,他是要来害人性命,赵有财贪图我家那两亩薄田久已!”
“先夫战死,我当时身体不好,家族便代为照管我家田产。”季知夏声音发颤,“承蒙里正和乡亲我才拿回田产,这次是对分配不均怀恨在心!”
里正闻言,立即上前一步:“确有此事!当时还是老朽带人去调解,赵有财才勉强收走了半亩收成。”
赵主薄猛地拍在案上,惊得怀瑾"哇"地哭出声来。
“为了半亩收成怀恨而动杀心?这又不是灾年,你当本官好欺瞒?明明是你勾引赵有财给你家送柴。”
季知夏气得浑身发抖:“大人明鉴,昨夜三更时分,赵有财怎会来送柴?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赵主薄打断她,“你一个寡妇带着孩子,赵有财念在你丈夫和我家宗族情谊帮你家砍柴,没想到你恩将仇报,竟将他打成重伤!”
清昭突然挣开母亲的手,冲到堂前跪下:“大人!昨夜赵有财踹开我家院门,举著刀说要杀人!我娘是为了保护我们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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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赵主薄一拍惊堂木,“区区孩童怎敢在公堂上信口雌黄!来人,把这刁妇一家押下去!”
衙役们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动作。
里正急忙上前:“赵大人,昨夜赵有财确实...”
“李里正,”赵主薄眯起眼睛,“你身为里正,不辨是非就胡乱押人,该当何罪?”
季知夏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赵大人若要颠倒黑白,举头三?有神明,您今日所为,就不怕遭天谴吗?”
“大胆!”赵主薄勃然大怒,“来人啊,给我掌嘴!”
就在此时,后堂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一个身着绛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出:“赵主薄,知县大人不在,怎么赵主薄竟敢越权审案?本官也不过晚到片刻,你这案子审得倒是热闹。”
赵主薄脸色骤变,起身行礼:“下官参见县丞大人!”
堂下众人纷纷跪倒,季知夏抬头望去,只见这位县丞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癯,眉宇间透著几分书卷气。
“都起来吧。”县丞在副位坐下,扫视众人,“方才本官在后堂听得一二,赵主薄,此案涉及你的亲属,按律应当回避。”
赵有财突然挣扎着喊道:“大人明鉴!这贱人...”
“住口!”县丞厉声呵斥,“公堂之上,岂容咆哮!”他转向季知夏,“你将事情始末细细道来。”
季知夏深吸一口气,将昨夜之事原原本本陈述一遍。
说到清昭扔砖头相救时,县丞的目光在女孩身上停留片刻,若有所思。
“李里正,”县丞问道,“季氏所言可属实?”
里正连忙躬身:“句句属实。昨夜小人亲眼所见,赵有财被捆时手中还攥著这把柴刀。”
县丞又传唤了几个村民,证词都与季知夏所言吻合。
赵主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赵主薄,”县丞突然开口,“你方才说,赵有财是去送柴火?”
“是...是下官失察...”赵主薄支吾道。
县丞冷笑一声:“三更半夜送柴火,赵主薄觉得这合乎常理吗,等知县大人回来,我会如实禀告!”他转向衙役,“来人,将赵有财收监,待知县大人详查后再判。”
赵有财顿时面如土色,瘫软在地。
赵主薄还想说什么,被县丞一个眼神制止。
“季氏,”县丞和颜悦色道,“你护子心切,情有可原。但伤人终究不妥,日后遇险应当及时报官。”
季知夏福身行礼:“民妇谨记大人教诲。”
离开县衙时,清昭小声问:“娘,我们赢了吗?”
季知夏望着阴沉的天色,轻声道:“不知道。”
她心里清楚,赵有财虽然被暂时收监,但赵家在本地势力庞大,赵主薄更是县衙里的实权人物,今日若非那位素未谋面的县丞突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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