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夏直视张衙役的眼睛：“民妇依法经营，没有犯法吧？”
张衙役没料到一个小寡妇敢顶撞他，随即狞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寡妇！咱们走著瞧！”
带着手下扬长而去，留下一片狼藉的店面。
春桃婶和青竹这时凑了过来。
“老板，谢了怎么办？”春桃婶急得搓着手。
季知夏苦笑：“没办法，惹人眼红了吧。”
几人收拾许久面馆才恢复原状，小店照常开张，但明显感觉到气氛开始不对。
往常排队等开门的熟客少了一大半，来的几个也神色躲闪，匆匆吃完就走。
晌午时分，青竹红着眼睛从街上跑回来：“老板，外面...外面都在传咱们东西卖的便宜是因为不干净！”
季知夏手中的?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谣言比衙役的搜查更可怕，它能在顷刻之间摧毁积累的声誉。
接下来的三天，面馆的生意一落千丈。
季知夏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座无虚席的店面变得门可罗雀，熬好的骨头汤不得不一桶桶倒掉，准备好的面条发了酸。
她站在面馆门口，望着空荡荡的堂屋，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
“老板……”春桃走过来，“咱们今天还开店吗？”
季知夏深吸一口气：“开，当然要开。”
季知夏让春桃婶和青竹照看店面，自己则上了街。
她则径直去了码头那里，几个熟识的船工见她来了，神色都有些躲闪。
季知夏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各位大哥，这几日可是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
船工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季娘子，不是我们不信你，可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你家面里掺了霉面粉，骨头汤也是用死猪肉熬的……”
季知夏心头一沉：“谁传的？”
“这……”船工左把看了看，小声道，“听说是福满楼的伙计在酒桌上说的，后来就传开了。”
季知夏回到店里把春桃婶和青竹叫到后院。
“查清楚了，是福满楼的人在背后造谣。”她沉声道。
春桃婶气得直拍大腿：“咱们老老实实做生意，碍着他什么了？”
青竹咬了咬唇：“老板，要不咱们也去街上喊冤？或者找县衙告状？”
季知夏摇头：“喊冤没用，谣言已经传开，咱们越解释，别人越觉得咱们心虚。至于告状……”她冷笑一声，“福满楼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打点好了衙门的人，咱们告不赢。”
“那怎么办？”青竹急道。
季知夏沉思片刻：“明天小店面食四文，骨汤面七文。”
“老板，这......"春桃婶忧心忡忡地捏著围裙，“咱们这么卖，怕是要亏本啊。”
“就是要亏。”季知夏眼中闪过决绝，“既然福满楼不让咱们好过，那我只能掀桌子了。”
她拿出五十文铜钱对青竹道：“你去码头，把咱们降价的消息传开。再找几个机灵的小子，专门在福满楼门口喊喊。”
青竹眼睛一亮接过钱：“我这就去！”
第二天一早，小馆门口摆出了一块醒目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几个大字。
今日面食，四文钱一碗！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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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时辰，陋巷箪食门前就排起了长龙。
“真只要四文钱？”一个挑夫将信将疑地递过铜板。
季知夏亲自舀了满满一碗素面：“那当然，快请进。”
这一幕被路过的福满楼伙计看见，慌慌张张跑回去报信。
钱富贵正在二楼拨算盘，闻言一把掀翻了桌子：“四文钱？她疯了吗？”
“老爷，更糟的是......”伙计擦著汗，"有人正在咱们门口喊那边的价格，好些熟客都跟着走了......”
钱富贵冲到窗前，果然看见几个半大孩子正在他酒楼门口吆喝：
“陋巷箪食今日特惠！四文钱管饱！”
“福满楼同样的面条，陋巷箪食那边便宜了几文钱！”
钱富贵气得浑身发抖：“去！把张衙役给我叫来！”
张衙役带着人气势汹汹赶到时，陋巷箪食正热闹非凡。
“让开！都让开！”衙役们粗暴地推开排队的人群。
季知夏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迎上前：“差爷今日又要查什么？”
张衙役冷笑：“有人举报你恶意压价，扰乱市场秩序！”
“哦？”季知夏提高声音，“我自家买卖，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犯哪条王法了？”
排队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就是，人家愿意便宜卖......”
“莫非衙门连百姓吃饭都要管？”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张衙役脸色铁青：“少废话！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且慢！”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人群分开，周夫子带着几个学子走了过来。
怀瑾紧紧跟在夫子身后，小脸绷得紧紧的。
“张差役，”周夫子拱手，“若因价格低廉就要拿人，未免说不过去。”
张衙役一时语塞，周夫子是镇上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连县太爷都要给几分面子，最终灰溜溜地带着人走了。
季知夏快步上前：“多谢周先生执言。”
周夫子捋著胡须微微颔首：“季娘子不必多礼，怀瑾这孩子刚才一直哭，老夫就带着过来看看？”
季知夏这才注意到怀瑾眼圈还红著，她心头一软：“傻孩子，娘没事。跟着先生好好学，这些事情娘自己处理。”
看着儿子乖乖点头，她对着周夫子深施一礼：“劳烦先生了。”
周夫子见状对着怀瑾笑道：“跟夫子回学堂可好？”
怀瑾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周夫子离开。
季知夏收回目光，转身对排食客们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小店素面四文钱一碗面，管够！”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春桃婶和青竹忙得脚不沾地，但脸上都挂著久违的笑容。
这场闹剧过后，陋巷箪食的名声反而更响了。
而福满楼那边，钱富贵发现事情正在失控，不光常客被抢走，备的食材坏掉也赔钱。
他站在福满楼二楼窗前，手中茶盏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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