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全的手心被刺,鲜血淋漓,他顾不得收拾孟嫱,连忙出去让人喊柴鸿过去。
把手是他的惯用手,他还指著这只手拿枪。
谢梵亭没让曹大杨等人进来为吴全报仇,他独自来面对快要失了魂儿的孟嫱。
孟嫱见到谢梵亭的第一句话还是:“我要见谢令坤。”
眼里盛满了巨大的恨意。
“大当家没在山寨,你见不到他。”谢梵亭走近孟嫱,趁孟嫱不注意拿掉她手里的银簪,簪子上带着吴全的血,他捡起地上的吴全的大衣擦掉血迹。
孟嫱梗著脖子,怒气冲冲道:“吴全侵犯我,我需要一个说法。”
“他侵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需要说法。”谢梵亭扔掉大衣把簪子还给孟嫱,“他是凌帮三当家,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你呢?”孟嫱没接银簪而是看向谢梵亭,“你也不能吗?”
“我凭什么?”谢梵亭笑说,“我就是个无名小卒。”
谢小爷要是无名小卒,整个凌帮怕是都没有名号了。
孟嫱咬牙咽尽所有委屈说:“凭我姓孟,我给得起你要的赎金。”
“多少都可以?”
“多少都可以!”
“上午给过你机会,你不同意。这时候说,不觉得晚了点吗?”
“我不信你没有准备。”
孟嫱不了解谢梵亭,但她懂竞争。
谢梵亭如此看重自己,无非就是自己对他有益。他在等自己服软来获取谈判主动权,孟嫱现在准备服这个软,哪怕谢梵亭利用自己,她也接受。
谢梵亭笑了一下,对着灯笼的光看银簪的质地,边看边说:“九爷已经给孟家庄送信了,要三?黄金。”
“我的命不仅值三?黄金。”孟嫱提醒谢梵亭自己有多重要。
“三?黄金是买你贞洁清白。”谢梵亭放下簪子看孟嫱,“你觉得你的性命值多少钱?”
孟嫱忍着差点被辱的愤恨背过身,脱掉狐裘大衣低头整理自己被撕扯的衣襟。
谢梵亭回身踢走地上吴全的大衣,坐在栏杆的高台上抬头看孟嫱。
月光穿透土牢的窗户,孟嫱站在月光的阴暗侧。月光冷,人心凉,她的脊背挺得笔直,不给任何人看她此时的脆弱。
孟嫱准备重新穿回狐裘大衣,想到这件衣服被吴全蹂躏过索性直接扔了。她捡起墙角草垫上的貂皮大衣套在身上。
这件衣服是谢梵亭的,衣服又宽又大,能将孟嫱全身都罩住,正好可以抵御寒风。
谢梵亭的视线从貂皮大衣挪到孟嫱的脸上。她已经有两日没有整理过仪容,月光洒在她白嫩的皮肤上。清冷归清冷,人倒是挺好看的。仪容发丝乱乱的,眼角还有泪染过的湿润,确实很想让人欺负。
“依照吴老三的手段,你必定会被先奸后杀,你的清白和命都留不下。”谢梵亭给孟嫱最坏的结果。
“我要给你多少赎金,你会留下我的命?”孟嫱要谈的对象换成了谢梵亭。
谢梵亭玩味地说:“不要清白了?”
“谢梵亭!”
谢梵亭呵呵笑,看向被气得浑身发抖的孟嫱说:“我不知道吴老三是怎么给你定的价。我这人实在,看在咱们这两天认识的交情上,我便宜一点,只要八千大洋。”
孟嫱顿时被谢梵亭的狮子大开口给惹怒了,哼了一句:“你怎么不去抢?”
“我能抢到,不劳孟大小姐费心。”
“……”
谢梵亭接着说:“吴老三咽不下这口气今晚必不放过你。三当家做事,我不好管。但我有两条路可以给你选。”
“哪两条?”
“委屈求全做他小媳妇好好伺候他,兴许能放你的人离开。”
孟嫱觉得谢梵亭在说废话。
谢梵亭笑了一下说:“第二条路,把赎金给我,我帮你平事。”
“三?黄金,八千大洋,你敢独吞吗?”
“有什么不敢。”谢梵亭玩味地看她,“孟大小姐好好算算,你和其他几个人的命值不值这价?”
孟嫱往身后的草垫上一坐直接说:“我已经准备好死了,谢小爷请回吧。”
谢梵亭的笑僵在脸上,这不是他预想的结果。
孟嫱闭上眼睛,显然不准备与谢梵亭继续谈。
谢梵亭走过去蹲下看她,嘴角一弯特好奇地问:“清白不要了?”
“人逢乱世,命都难以保全还在乎什么清白?你也不必拿清白要挟我,这东西与我的命相比,是最不值钱的。”
“清白给了吴老三当真是糟蹋了。”谢梵亭怪可惜的,俯下身子笑着问她,“给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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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全声称要将孟嫱睡个七天七夜,然后抽她的筋,扒她的皮,碎她的骨。
他谢梵亭不是愿意救她吗?那就把孟嫱这点骨灰撒在他的枕边,让他日日梦魇。
手下曹大杨丳起家伙就要去牢房杀了那小浪蹄子,一个女人叫住了他。
“到底是孟家小姐,真要拿她的命吗?”说话的女人非常漂亮,一双丹凤眼看着吴全满是柔情。
宋静兰,吴全最得宠的小媳妇,她一开口吴全的火气顿时减了一半,哼声说:“我的手废了!我饶不了她!”
“孟家小姐伤了当家的是不对。可是当家的,咱们收池同的好处时,可是说过不会把她怎么样。今天被谢小爷看到你要强了她,这话传出去不好收场,凌帮的声誉还是要讲的。”
吴全好色归好色,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还是因为他的能力大于他的癖好。大当家谢令坤不喜露面,二当家于川双腿有疾长期隐居,所以吴全才是代表凌帮与各方交涉的人物。换句话说,吴全的一言一行代表凌帮的态度,十几万的人马还要看他脸色行事。
吴全绑来孟嫱一开始只是与池同合作,看见孟嫱是个美人这才起了色心。没想到美人没捞著,手还被这个小贱人给刺穿了。
宋静兰说:“孟家在覃城和平城势大,咱们还不能与孟家结仇。我们现在是收钱办事,不能因色冲动。”
吴全摸著宋静兰娇嫩的小手,声音没有刚才那般暴怒转为讨好的语气问:“美人儿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曹大杨看不惯跌进温柔乡的吴全,一点都没有三当家虎虎生风的样子。
宋静兰说:“当家的是不能要孟家小姐的。”
吴全舔了舔唇,他特别想摘了那朵花狠狠践踏蹂躏。可是眼前的也是一朵娇滴滴的花,是他磨了一个月才得到的小宝贝。她说话,自己不敢不听。
“这个……”吴全揉着宋静兰的小手说,“我可以不要那个小贱人,但也不能白白放过她……”
“这事本就是孟家的家事,我们拿了多少钱就干多少钱的活。当家的要是越界,大当家要是知道,咱们也没好果子吃。”宋静兰使了小性子,哪是给吴全分析问题,明明是埋怨他心都挪到别的女人身上了。
吴全可舍不得小美人生气,也不顾不得废掉的把手有多疼,拍自己的嘴巴哄宋静兰:“是我的错,我的错。”
曹大杨没眼看,离得更远一些了。
宋静兰被吴全掰回身子接着说:“我知道当家的生气,我也是在想一个万全的办法。”
“还是美人儿心疼我。”吴全搂住身边的女人,“美人儿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宋静兰说:“孟家派人来了,是谢小爷接待的,孟家肯定把账算在谢小爷头上。咱们向池同要完剩余的东西,什么都别管了。等到大当家回来,咱把这伤给大当家的看,让他看看他的好弟弟是怎么欺负咱们的。为了平你的气,谢小爷不得点头哈腰的哄著咱?到时候他在孟家拿了多少钱,不得都到了咱们的口袋里。”
吴全一寻思好像是这个道理,趁著谢令坤不在,正是给谢梵亭使绊子的好机会。
宋静兰坐在吴全的腿上搂着吴全的脖子,娇滴滴地说:“知道当家的委屈,我也是心疼。可是咱们不能让谢梵亭耍了威风,让他与孟家结仇不也是好事?”
吴全当真是委屈:“我的手不能白废呀。”
“有我在……”宋静兰的手向吴全的下面摸去,“当家的还用得着把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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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帮的人天天风吹日晒下山劫道,像谢梵亭皮肤这么白的人并不多。尤其是他的脖颈,青筋与血管在冷白皮肤下最为突出。
孟嫱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一根合适的血管,只要手里的银簪扎下去定能让他见血。
这枚玉簪是谢梵亭刚擦干净还给孟嫱的,这会儿玉簪对着的敌人变成了他。
谢梵亭不躲,玩味地看着她。女人穿着他的大衣,袖子长而宽松,完全遮住了她的手。导致他没看见她手里的动作,给了她机会。但是他并不相信孟嫱会对他下手,他们在谈判,见血可就谈不了了。
“不给就不给,何必动怒。”他的嘴角还在噙笑。
孟嫱向前一步:“谢小爷不要以为我处于劣势,就会任人宰割。”
“没人认为你处于劣势。”谢梵亭垂眸看了一眼孟嫱握著银簪的手,“还请孟大小姐放过。”
话是这么说的,可语气里没有丝毫讨饶的意味。
孟嫱警惕地收了手。
谢梵亭瞬间抢走孟嫱手里的银簪,孟嫱气地骂他一声“无赖”。谢梵亭笑着收下银簪说:“这个银簪可杀不了人,回头我磨一磨再还给你。”
入了匪帮手里的首饰是不会回来的,孟嫱已经放弃这根银簪的归属。
谢梵亭出了牢房,迎面碰上找他的孔震。
孔震告诉他,吴全的把手废了,发了大火这会被宋静兰安抚著消了点气。
吴全想要孟嫱的身子,但谢梵亭和孔震一致认为孟嫱的身子不如她的身份来的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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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梵亭有他的谋划,他需要孟嫱。况且孟嫱已经自愿被他利用,他的计划初步取得进展。
“今天下山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孔震问。
谢梵亭今天下山主要是买药材,顺便也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孟家丢女儿的消息被封锁,除了孟家,平城张家也在走动。”
孔震问:“哪个张家?”
“孟家小姐的未来婆家。”谢梵亭的手指转着银簪说,“孟家小姐在牢房里不安全,想办法安置别的地方。”
“安置在哪合适?”
“随便。”
“那就你屋子吧。”
谢梵亭的脚步急促一停,看孔震如蠢猪:“你脑子呢?”
孔震信誓旦旦:“总不能放我屋吧,难不成放大当家屋里?”
除了这些地方,吴全哪里都敢下手。
谢梵亭摆了手:“放你屋。”
当晚没有发生吴全想要的洞房花烛,吴全在宋静兰的安抚下选择息事宁人。
月色中,孟嫱大摇大摆被带进了谢梵亭的屋子。
谢梵亭的屋子不大,却因为东西不多显得很空旷。
虽空旷,但也能看得出来这间屋子价格不菲。
红木的桌椅,紫檀的茶具,黑胡桃木的柜子,上好的缎面棉被……处处彰显著这间不起眼屋子里的奢侈富贵。
土匪就是土匪,一副暴发户的做派,恨不得将整个屋子都镶上金边。
夜里的玉屏山飘了雪花。
孟嫱在来的路上听说今晚会有大雪,八成会封山。
若是封山,孟嫱一时半会根本下不了山。既然走不了,便既来之则安之。
谢梵亭的屋子很暖,听说是从西北那边学的,屋子里搭建了火炕。平日在火炕下面的灶膛添点柴火烧,就能使整间屋子温暖起来。
炕很热乎,正是取暖的好东西。
孟嫱脱掉鞋子坐在炕边,冰冷的双脚立刻暖和了不少,不多一会儿身子已经发热。
孔震带孟嫱出土牢时与她说过,他现在和孟家谈赎金,作为人质的孟嫱不能出差错。为了不让吴全再次侵犯她,他要将她重新安置一个地方。
孟嫱以为是另一间牢房,没想到会是谢梵亭的屋子。
她问了与她随行的人怎么安置,孔震告诉她,他们与孟家达成了初步协议,除了孟嫱本人,其他人质已经送下山。
算是有点诚意。
孟嫱忽然觉得与谢梵亭谈判也不是不可行。
可是,她一直没有等来吴全的报复,这一点让她很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炕连接木制的窗户。
窗户外有敲锣的声音,孟嫱挪到窗边推开窗子,听到有一个毛头小子喊:“今晚大雪,关紧门窗。今晚大雪,关紧门窗。”
窗外已经飘落零星的雪花。孟嫱伸出手,接下了几片。
谢梵亭的屋子在半山腰的高处,视野广阔,一览无余。
通往屋子的斜坡上,谢梵亭被宋静兰?住,正在说话。他手里提着一件狐裘大衣,正是孟嫱的那一件。
孟嫱收回手,手臂搭著窗沿就那样的看着他们。
宋静兰来找谢梵亭说吴全受伤的事。不管谢梵亭和吴全的关系怎么样,三当家受伤不是小事。谢梵亭在凌帮就是个厉害一点的打手,以他现在的身份自然是没资格和吴全对着干。
宋静兰的话刚说完,抬头便看见窗子后的孟嫱。
夜幕下,阴云低沉,一路的火把照亮寒冷的夜幕。
两个女人对视上,都定定的看了几眼。
谢梵亭也感受到了身后的视线,回头向上看,孟嫱还有心情与他摆手打招呼。也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故意告诉别人她和谢梵亭关系匪浅。
谢梵亭回身将手里的狐裘大衣给了宋静兰,又说了几句话,回身往上走了。
孟嫱刚合上窗子,谢梵亭推门进入。
雪花落在他肩头,他脱掉大衣甩了甩上面的雪,随手扔在桌边的罗汉椅上。
孟嫱已经挪回炕边,大衣罩身,盘腿而坐,和在牢里别无二致。
孔震还是将孟嫱送到谢梵亭的屋子。这是谢梵亭要的人质,放在他那算怎么回事。
谢梵亭看了她一会儿说:“在一个男人屋子里过夜可不比在牢里清白。”
孟嫱淡淡地说:“在牢里我会被强迫,在这里会被说成是自愿。反正我这清白名声是留不下了,自愿这个词儿可比被强迫好听多了。”
“孟大小姐,你把自己的清白当回事吧。”谢梵亭觉得这女人好像有病。
“你会吗?”
孟嫱的反问令谢梵亭一愣,接着他突然走近孟嫱掀开她的大衣,不由分说的直接将人压了下去。
孟嫱被吓到了,突如其来的强压让她的呼吸一滞。后背是火炕的烤热,身上是男人热烈的呼吸。她被两股热源夹在中间,瞬间躁热起来。
“你说我会不会?”谢梵亭调笑。
“无赖!”
孟嫱心狠,抬腿就要去撞谢梵亭的身下,谢梵亭像是早有准备一样一下子按住她的腿继续笑说:“见识过孟大小姐的手段,幸亏防著点,不然下半辈子就完蛋了。”
孟嫱索性不动弹了反而问:“你也爱先奸后杀?”
谢梵亭的笑容敛了去,视线从孟嫱的眉眼扫到她的唇,忽得轻蔑一笑松开她,站起来说:“少拿我和吴老三做对比,你还没有这个姿色。”
孟嫱一听就不乐意了,自己虽然称不上什么大美女,但从小到大就没有人说过她丑。谢梵亭这个不长眼的竟然说她没姿色!
人在屋檐下,孟嫱忍了。
“清粥小菜。”
孟嫱决定不忍了,坐起来直接哼道:“什么意思!”
谢梵亭单脚搭在炕沿儿上,身体前倾正对着还红著脸的孟嫱。
“今晚吃清粥小菜。”
谢梵亭呵呵笑出声,扔给孟嫱一个小瓶子。孟嫱还因为谢梵亭的调笑恼怒著,没好气地问:“又什么东西?”
“这是药,擦脚腕用的,现在也能擦你的脖子。”
因为吴全,孟嫱的脖颈也红了一圈。
谢梵亭的笑容不减,提着椅子上的大衣往外走,补上一句:“人健全才能卖个好价钱。”
彻底消灭了孟嫱对他只有一丁点的感激之情。
孟嫱喊他:“你把我的大衣还我!”
“就那脏衣服你还留着干什么?”
“脏了也是我自己丢!”
“给别人了!”谢梵亭关上门,走进夜色。
说是清粥小菜果然只有清粥小菜。
来送饭的正是刚才敲锣的那个毛头小子,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见到孟嫱嘿嘿笑着打量她。孟嫱一眼就认出他身上的狐裘大衣是自己的,顿时没有了任何食欲。
“我?孔霖,孔老九是我大哥。”瞧他的样子还挺骄傲的。
孟嫱仔细看,他确实长得有点像孔震。
“谢小爷说今晚不回来,让你自便。”孔霖说。
孟嫱嗯了一声。
他又说:“但是你不能跑呀,今晚八成封山,大家伙儿都去弄陷阱去了,跑了你就危险了。”
“谢梵亭让你转告的?”
“我说的。”孔霖更骄傲了。
谢梵亭根本不担心孟嫱会跑。这里还有吴全,孟嫱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这个姓谢的连门都不锁,可见他有多自信。
“但是谢小爷让我转告你另一件事。”
孟嫱肚子饿了,下了炕来到桌前:“转告什么?”
“山寨里不只一个吴全好色,没娶到媳妇的还有一大堆人呢。”
孟嫱皱着眉。
孔霖接着说:“都想做孟家的上门女婿,孟家小姐要好好挑啊。”
孟嫱决定不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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