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盏红喜(12)(1 / 1)

半盏春 阿尔郡 4526 字 1个月前

孟嫱对家里的药放在哪里并不熟悉。问了几个人才知道,原来陶雨声在东槐院常年备有跌打损伤的药箱,就在她的书房里。

孟嫱拿药箱回到房间。谢梵亭已经靠在椅子上睡了,脱掉的大衣盖在他身上,头垂下歪在一边睡得很沉。

从玉屏山到平城的医院,处理完医院的事再来到孟园。

孟嫱想谢梵亭应该还来没来得及吃午饭,于是又去厨房,吩咐厨娘半个小时后送碗面到她的院子里。

房间暖和,孟嫱在窗边看了一会儿书。院子外有人不断经过的声音,院子里却很安静,很适合休息。

谢梵亭打了一个盹儿,他知道孟嫱来回了几次,只是自己太困所以没有睁开眼睛。这个觉睡得足够舒服,精神恢复了不少。

冬日的阳光暖而温柔。

为了迎接新年,孟嫱特意穿上环佩给准备的鲜艳的衣服。桃粉色的袄裙在阳光的照射下,衬得她整个人特别粉嫩。

谢梵亭的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撑著头看了她一会儿,像是欣赏一幅画。

画中的美人,优雅高贵,言行举止总有她自己的腔调和味道。她就像一块玉,看着冰冷,但握在手里就知道有多绵软有多温暖。

“孟溪湾。”谢梵亭唤了她。

孟嫱从书里抬头,看了一眼墙角桌上的西洋钟,说道:“才十几分钟,够你睡的吗?”

才十几分钟,肯定不够喜欢睡觉的孟嫱睡的。

谢梵亭伸了个懒腰,又软塌塌的靠着,开口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挺好。”

孟嫱说:“坐着肯定不如躺着舒服。”

“我是想躺,你的床让我躺吗?”谢梵亭明知故问。

“不让。”孟嫱斩钉截铁。

谢梵亭故意叹气:“有几个像我脾气那么好的人,说把自己的炕让给别人就让给别人了。”

孟嫱长长的“哦”一声:“想来谢三当家的炕上经常有别人呀。”

“别造谣。”谢梵亭切了一声,“老子的炕只睡过几个兄弟,就你一个女人用过。”

末了谢梵亭又补一句:“你就感恩去吧。”

对一个土匪感恩,孟嫱又不是闲得慌。

门外有人敲门唤了一声“大小姐”。

孟嫱起身去开门,端了一碗面进来。

“吃点。”孟嫱放在窗下的小方桌上,将书收好放在一边。

谢梵亭问:“给我的?”

“嗯。孟园的厨娘很会做面,尤其是牛肉面,特别好吃。”孟嫱已经将筷子放在碗上,自己坐在方桌的一侧。

谢梵亭坐在孟嫱的对面。

满满一碗的面上厚厚的一层牛肉,色泽诱人,香气扑鼻,很有食欲。

谢梵亭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眉毛上挑,全是对这碗面的赞美。

孟嫱看他吃的快,让他慢点吃,问他:“不怕我下毒?”

“一个男人死在一个女人的屋子里,说出去你做不做人了。”

“可以等你走了之后再毒发身?。”

“那你可就厉害了,连杀凌帮两个当家,直接江湖扬名。以后梦家小姐就是比土匪更可怕女杀手了。”

谢梵亭瞧见孟嫱因为自己的话笑出声,夹了一大坨面塞进嘴里。

就算面里有毒,他也要当个饱死鬼,半夜托梦给孟嫱,吓死她。

这碗面很好吃,谢梵亭很快就吃完了,连面带汤一点不剩。他的习惯不好,直接就著袖子擦嘴巴。

孟嫱拿起桌旁的手帕给他用,谢梵亭愣了一下没接,人往后一靠说:“这是嫌弃我不讲卫生了。”

“我还吃过用你靴子里匕首片过的肉,你说我讲卫生吗?”孟嫱指了指自己的嘴边说,“牛肉汤粘腻,衣袖根本擦不掉。”

谢梵亭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果真还有油腻,他接过孟嫱的手帕重新擦了嘴,顺便收到衣袖里。孟嫱没拦住,心想又被顺走一个东西。

饭吃完了,孟嫱示意谢梵亭脱掉左衣袖。谢梵亭听话,解开衣服扣子只脱掉衣袖,露出被包扎过的伤口。

“其实昨天上过药,你不用……啊……”谢梵亭没忍住惨叫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立刻压低声音咬牙说,“你想杀了我可以直说。”

孟嫱在谢梵亭说话的时候已经快速拆掉原来已经渗出血的纱布,只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就直接倒了药酒,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伤口都化脓了,我总要清洗干净看看是什么伤口。”

“刀伤刀伤刀伤!”谢梵亭的整条手臂都在抖,“你直接问我就行了。”

孟嫱恍然大悟:“我忘了。”

谢梵亭无话可说,让孟嫱随意,只要自己不被疼死就行。

孟嫱的外伤处理方法是跟药坊老板学的。

几年前,平城打仗,急需医疗物资尤其是外伤用药。那会战乱,平城没有船敢出江,是孟嫱接受药坊老板的请求,顶着危险派小船出江运药。那时孟嫱亲自跟船,船遭遇炮火,船差点被炸翻。好在当时的船长临危不惧头脑清晰,拯救了船上的人和半数药品。

回到平城后,孟嫱参与到救治的过?中。有药坊老板手把手的教和实地学习,孟嫱很快就掌握了多数外伤的处理方法。再之后孟园之内只要有个小伤小情的,孟嫱都会帮他们处理。

有一次孟嫱帮郭琴儿包扎被菜刀割伤的手指,给郭琴儿兴奋直跳脚,建议孟嫱去开医馆做郎中。孟嫱承蒙郭琴儿看得起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哪有那能力治病救人。

不过救个土匪是够了。

孟嫱处理伤口的速度很快,纱布包扎的平整干净。

谢梵亭惊讶的不止一次发出“哇”的声音,特别好奇地问:“你处理伤口这么在行,怎么不会剪喜字?”

孟嫱横了他一眼,手上的力气忽然大了几分,痛的谢梵亭猛地倒吸凉气。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谢梵亭求饶。

孟嫱松了松纱布,谢梵亭缓过来一点。

“臭脾气还挺硬。”谢梵亭嘟囔一句。

孟嫱听得清楚,没有难为他,给纱布打了一个死结。

“你一会还要去医院吧。”孟嫱收拾医药箱。

谢梵亭穿上衣袖,丝毫不避讳地在孟嫱面前整理衣服:“嗯。”

“伤口化脓严重,你最好去打一个消炎用的针。”

“小伤而已,打那干什么。”

“再小的伤不处理好变成大伤都会致命的。”孟嫱难得认真关心谢梵亭,谢梵亭忘记反驳,哦了一声应了下来。

门外有敲门的声音,是陈泳来了:“溪湾,你房间里有声音,你怎么样?”

谢梵亭轻哼了一声,整理好衣服。

孟嫱走到门口开了门,看见急促的陈泳,知他是来关心自己的。

“没事,只是刚才在上药。”

陈泳更急了:“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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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孟溪湾……”

男人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陈泳浑身一震,他的眼睛看向孟嫱的身后,背光处走出了谢梵亭的身影。陈泳不可置信,看了一眼孟嫱又看了一眼谢梵亭,顿时怒火中烧,质问谢梵亭:“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是啊,谢梵亭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孟嫱发现自己并没有问这个问题,好像谢梵亭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没有让她有任何的不适感。她看向谢梵亭,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小爷爱出现就出现在哪里,用你管。”谢梵亭那?一个嚣张。

孟嫱就知道,自己得不到什么答案。眼看陈泳要与谢梵亭发生肢体冲突,孟嫱拦下来,回头让谢梵亭快点走。

医院那边的时间快到了,谢梵亭是要快走的。现在听孟嫱是赶自己的语气,当下就垮了脸,人还就不动弹了。

谢梵亭这个犟种总是犟在不对的地方。

孟嫱站在陈泳面前面向谢梵亭说:“这是我的房间。”

谢梵亭挑眉,意思是:那又怎样!

“别给我惹麻烦。”孟嫱警告。

大年三十,姑娘家的房间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一个男人,孟嫱解释起来该有多麻烦。

谢梵亭沉着脸走了,经过陈泳时毫不留情地撞了他,陈泳回身要说什么,孟嫱开口:“陈泳,我们去账房一趟,商量一下年后出门的事。”

谢梵亭还没有走远,将孟嫱的话都听了进去,脸色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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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病房里躺着雷宝珠。

昨日雷宝珠著了风,发烧了一整天,山上没有西药,柴鸿建议送雷宝珠去医院。所以今日一早,谢梵亭送雷宝珠来到医院。

大年三十,医院的大夫很少。

经过了一个上午,雷宝珠才扎上吊针躺在病房里睡觉。

这种天气,谢令坤是不会让曲若下山的。曲若担心雷宝珠,于是?人传信冯傲雪过去看看。

冯傲雪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午后,听护士说雷宝珠还有吊针需要打,冯傲雪决定旁边看护。趁著这个空档,谢梵亭说要出去吃一口饭,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孟园门口。

不怪孟园好找,大过年的就数孟家的装饰最为气派。

谢梵亭翻了墙,轻车熟路地找到东槐院直接翻墙进去了。

人是翻墙进去的,为了不给孟嫱找麻烦,人又翻墙出来。

双脚落地那一刻谢梵亭立刻就悔恨起来,自己为什么要翻墙出来,就该给孟溪湾找找麻烦!

医院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谢梵亭回到病房,冯傲雪去找医生说点事,人不在病房。现在的雷宝珠已经苏醒,坐在床上倚靠床头接受别人的喂食。

喂她吃饭的男人?石绍。是冯傲雪的左把手,堪比新木堂副堂主一般的存在。石绍喜欢雷宝珠是很多人知道的事,雷宝珠拒绝过他多次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

看见是谢梵亭来了,雷宝珠看了一眼石绍。石绍背对着门口,看雷宝珠拒绝自己的表情也猜到是谁来了。

“你们继续。”谢梵亭走进来坐在旁边没人用的病床上。

雷宝珠不打算让石绍喂了,石绍不愿意:“你才吃了两口。”

“你放那吧,一会我自己喝。”

“一会就凉了。”石绍执意要喂,“乖一点,早养好身体早回山上。”

谢梵亭在旁边搭腔:“是啊,宝珠姐。在医院里过年太晦气了。”

雷宝珠的手背上还有针,着实不方便。

石绍又往前送了一下勺子,雷宝珠无奈张开了嘴。

谢梵亭在旁边看着,思绪早就飘向老远。

孟嫱要和陈泳年后出门,他们去哪里?干什么去?孤男寡女的一起出去怎么就不嫌麻烦了?

谢梵亭越想越烦躁。

更烦躁的是,他为什么如此烦躁?

他凭什么为孟嫱烦躁?他为什么要为孟嫱烦躁?

她孟嫱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他烦躁?

谢梵亭真想抽自己两巴掌。还孟嫱算什么东西,孟嫱怎么能是东西呢?她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差点勾了他的魂儿的人。

谢梵亭叹了一口气往外走,雷宝珠问他干什么去。

“出去透口气。”

说是透口气,谢梵亭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打了一剂消炎针。

针头又细又疼,比刀伤还疼。

下午雷宝珠打完吊针,医生同意让雷宝珠出院,不过也开了一大堆西药。

冯傲雪是想让雷宝珠随她回新木堂的,石绍已经将人横抱起来要带走,可是雷宝珠还是执意回玉屏山。

“曲姐姐肯定在为我担心,我还是回玉屏山比较好。”

冯傲雪说:“让谢小爷带信儿。”

雷宝珠摇头。她生著病,巴掌大的小脸憔悴的不像样子。冯傲雪心疼这个侄女,只能妥协说:“行吧,让石绍陪你。过完年,马上让石绍带你回新木堂。”

这是冯傲雪最大的让步,雷宝珠不敢不听。

雷宝珠被石绍抱上了汽车。

谢梵亭坐在驾驶位上看石绍对雷宝珠的殷勤,笑说:“你最好一会抱着宝珠姐爬山。”

“梵亭!”雷宝珠怪谢梵亭多嘴。

谢梵亭立刻闭嘴,与看过来的石绍对视一眼。

两人本就不和,都不在乎再多加几次矛盾。

汽车驶回玉屏山,玉屏山脚下有分寨,汽车被放在那,几人徒步上山。

下山是谢梵亭背着雷宝珠下的,因为用力,左臂的伤口被撕扯开,才被孟嫱抓个正著。

上山是石绍执意背雷宝珠上的,踩着湿滑的石阶,他比任何人都小心翼翼。也只有这种时候,雷宝珠才会稳稳的搂着石绍的脖子,再也不会拒绝他。

回到寨子里,谢梵亭就被通知到三蛟厅找谢令坤。

孔震给石绍安排了屋子,石绍接受了,但他还是会去雷宝珠的屋子照顾她。

曲若看在眼里,深深叹气,不由得想起了谢令坤。

谢令坤找谢梵亭是为了私事。

谢令坤要去覃城,年初一就走。

谢梵亭不明白有什么事这么急。

谢令坤说,他要找一位故人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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