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下意识地点头，被她牵着向前走去。
许久后，她的每一句话仍旧在他脑海中重复回荡著。
每一个字，都像被赋予了千钧之力，重重地砸落在他心头。
裴砚抬头望着身侧的女子，表面上神色未改，可内心早就被冲击得七零八落，难以平静。
他低头缓缓深吸一口气，突然意识到。
有什么东西，超出他的意料，她的情感浓烈得，几乎让他觉得承担不起。
他不由停住了脚步。
灵昼也跟着停下，疑惑地看着他。
少年乌黑漂亮的眼眸泛著粼粼的水光，几乎要溢出来般，宽松的衣袖下面，轻轻勾住女孩的手。
万千心绪，最终只轻声道：“你怎么这么好。”
五彩斑斓的灯火交相辉映，暖黄的光晕倾洒而下，像是为少年精致的容颜，披了一层梦幻的薄纱，将他的脸庞映照得愈发楚楚动人，嫣红润泽的唇瓣，仿佛能掐出水来，色泽诱人。
灵昼紧紧盯着他，眼里的暗色一闪而逝，眉眼弯弯，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觉得我好吗？那就，多喜欢我一点。”
裴砚习惯性地抿紧微红的薄唇，低垂著柔软的睫毛，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直白的话。
灵昼也没指望这生长于古时代的小公子能给出自己什么回应，牵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裴砚微微仰著头，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背影，暖黄色的灯光勾勒出她清瘦笔直的轮廓。
少年眼中唯有她的倒影，澄澈的双眼，满是专注，仿佛，这就是他的全世界。
周围热闹喧嚣的声音，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他的心底，已经悄然给出了回应。
他已经，很喜欢她了。
早在不知不觉中，那份喜欢在他心里扎根，生长，枝繁叶茂。
否则，他又怎会不顾一切，冒着风险，毅然决然地选择嫁给她呢。
只是，他本以为心中对她的喜欢已经满到快溢出来了，可今天才发觉，这份喜欢，就像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海。
无论装下多少，都永远填不满。
总能再多一点。
更多一点。
走向寺庙的蜿蜒小道，变得十分寂静，月光洒落在他们身上。
只剩下裴砚，灵昼，以及林绯上官洛等人。
林绯上官洛几人落在灵昼和裴砚身后，罕见的沉默。
他们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灵昼先前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
那些从未听闻过的言论，震碎了长久以来禁锢他们认知的枷锁，曾经根深蒂固，被灌输到大的观念，在言语的冲击下开始摇摇欲坠。
混沌的内心，好像有了全新的领悟。
这份心情十分震撼且复杂，令他们一时间没有说话的欲望。
前方突然传来少年轻柔的嗓音，“我想开一间书院，让男子也可以读书。”
林绯等人一怔，连忙竖起耳朵，听着前方两人的谈话。
裴砚自然发现，灵昼与这世间的其他女子截然不同。
她不会对男子抱有偏见，所以也不会轻视他那在别人看来像梦话一样的念头。
所以，他也愿意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告知于她。
果然对于这惊世骇俗的念头，女子却十分淡定地点头，“我赞成，男子无学则国弱，一个家庭，除了女子就是男子，男性教育关乎家庭素质，后代培养，最终影响国家竞争力，不愧是我的小公子，思想就是如此先进，一下就抓住了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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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被她说得脸色羞红，他只是想要告诉她自己的想法，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然而，原本不确定的事情，突然充满了底气。
少年唇畔带着微微笑意，“我回去就开始制定这件事。”
灵昼只是笑着凝望少年脸上难得一见的笑容，恐怕连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眼里的神色有多温柔。
身后，林绯已经觉得没眼看了。
自古以来，哪有男子开设书院，而这书院还是供男子读书的。
真要是有这样一座书院，那岂不是反了天了。
然而，更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灵昼居然会同意。
这真是彻底被裴三公子迷住了，七魂少了六魂。
没眼看，没眼看啊！
林绯欲止不住地摇头，仰头望天，长叹一声气。
却不知道，身后的三位公子心情多么复杂 ，酸涩又羡慕，甚至都有点嫉妒了。
世间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女子。
可是，这样的女子已经被别人拥有了。
尤其是之前看不上灵昼的将军府公子，此时恨不得替代裴砚。
若是真的有这样一个妻主，那么她的身份，地位，相貌，根本就不重要。
哪怕只是个平民百姓，他也能幸福一生吧。
-
圆月高悬。
深夜。
上官洛坐在院子中，一只手托著腮，另一只手拿着酒瓶，脸颊泛著醉酒的红晕，眼中一片失神。
满脑子都是今天灵昼和裴砚在一起的画面，她满心满眼都是裴砚，将他视若珍宝，深情至此。
而这样的女子，却被他错过了。
“被我错过了。”
上官洛不自觉地喃喃著。
身体控制不住地向旁倾倒。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托住他的手肘。
他转头看去，只见那女子逆着月光，马尾高高束在脑后，看不清脸。
他一阵恍惚。
“北灵昼。”
这个名字被他念得十分轻微，仿佛难以启齿，是一个不能被其他人听到的秘密。
带着几分鼻音，说道：“我后悔了。”
“殿下说什么？”
完全不同于灵昼的声音。
上官洛瞬间清醒过来，这才看清，女子长著一张温柔多情的脸。
然而见过灵昼对待裴砚的温柔，面前女生便给他一种不适的感觉。
他觉得，虚假。
他不由挣脱她的手，站起身，后退一步，恢复平日的高贵淡漠，“裴小姐怎么会在这儿？”
裴如枝在旁边坐下来，自顾自地拿起刚刚上官洛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这云城的庙会精彩至极，自然不能错过，我陪你皇姐一块来的，听说，我家三弟也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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