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药坊里,沈清棠盯着瓷碗中逐渐凝固的血块,指尖发颤。
"第三十七次失败。"她摔碎碗盏,瓷片在青砖上迸裂如凋零的花。
窗外传来压抑的啜泣声——三个青鸾卫女医正用布条缠住?伴软化的手腕。沈清棠突然扯开帘子,染血的银剪在晨光中寒芒一闪:"我需要天癸血。"
满室寂静。老太医手中的《本草经》啪嗒落地:"县主!闺阁秽物岂可..."
"《千金方》载月水解毒,《神农本草》言赤龙汁破瘴。"她一刀划开袖口,露出手臂上密布的针孔,"要么用我们的血,要么看满城百姓化成腐肉——选。"
地窖临时改建的实验室弥漫着铁锈味。十二名青鸾卫围坐成阵,腕间银簪划出的血线汇入中央玉钵。沈清棠加入磨碎的冬虫夏草,血液突然沸腾如绛色星河。
"温度不够。"她掀开地砖,露出萧景珩昨夜秘密送来的千年寒玉,"以此为基,可保菌种不灭。"
显微镜下,青鸾卫经血中的某种物质正与孢子厮杀。玉竹突然指著培养皿:"快看!"——淡青色菌丝如孔雀尾羽舒展,所过之处紫色晶粒尽数消融。
太和殿上,礼部尚书撞得额角鲜血淋漓:"陛下!女子污血入药乃逆天而行!"
龙椅旁的沈清棠冷笑掷出账册。纸页翻飞间,露出尚书府采购西凉香料的记录,某页还粘著片罂粟花瓣。
"刘大人每月购入醉骨香二十斤。"她靴底碾碎那片乾花,"是熏衣裳,还是熏良心?"
皇帝捏碎琉璃盏,碎片嵌入掌心:"若三日无解,朕便用你的血试药。"
最后关头,培养菌落突然发黑。沈清棠划破自己手腕,血滴入皿的刹那——
整个器皿竟泛起幽蓝光芒。菌丝疯狂生长,转瞬间开满整个玉钵,宛如活过来的青玉雕。
"原来缺的是这个。"她凝视自己泛著金光的血丝,"穿越者的基因标记..."
萧景珩破门而入时,正见她将培养液注入濒死孩童的脊椎。苍白的唇角还挂著血渍,眼里却燃著鬼火般的亮:"数到三,你就能起来踢蹴鞠。"
深夜药庐,沈清棠用银簪挑开最后一瓶培养液的蜡封。月光穿过琉璃窗,照见液体里悬浮的青铜色微粒——与活字盘残片完全一致。
门外突然传来玉竹的厉喝。她反手藏起瓷瓶,却见月琉璃的骷髅轿辇停在院中。
巫医抛来一只冰玉匣,里面蜷缩著仍在跳动的微型心脏:"下次见面,我要你身上三样东西。"
轿帘落下前,沈清棠看清了那颗心脏表面的纹路——正是青霉素菌落的放大版。
午时三刻的刑场鸦雀无声。
沈清棠命人拆下城门铁板,铺成长六尺、宽三尺的临时手术台。烈日下,煮沸的银器在桐木托盘里泛著冷光,二十只活蚂蟥在瓷瓮中扭动,围观百姓的窃语声如潮水般起伏。
"今日当众为秦将军之女施行骨置换术。"她举起特制的鲸须扩胸器,铁器碰撞声惊飞檐下麻雀,"若有惧血者——现在退场。"
人群中的老太医突然厉喝:"《孝经》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任人刀斧加身!"
沈清棠反手掀开少女后背的纱布,腐烂的第三腰椎已化成半透明胶质,在阳光下泛著七彩油光:"那请王太医告诉秦姑娘——"她刀尖轻点溃烂处,"这团东西算不算父母所赐?"
银刀划开皮肤的刹那,血珠尚未渗出就被药棉吸尽。沈清棠的刀法极快,刀刃沿着肌肉纹理游走如鱼,暴露出那段正在融化的脊椎时,围观人群爆发惊呼——骨头上竟嵌著半粒青铜齿轮。
"准备替代骨。"她镊子尖夹起齿轮的瞬间,少女腿部神经性抽搐立刻停止。浸泡药液的鲸骨被修成精?的榫卯结构,当沈清棠将其嵌入骨槽时,骨面突然渗出蓝色黏液。
"果然..."她迅速将齿轮按进寒玉匣,"孢子把人体当成了冶炼炉。"
当少女的脚趾在银针刺激下颤动时,沈清棠抓起解剖刀转向人群:"现在讲解运动神经接驳。"刀尖划开尸体手部皮肤的瞬间,三支淬毒袖箭破空而来。
萧景珩的剑鞘击落两箭,第三支却被沈清棠偏头咬住。她吐掉毒箭继续解剖,染血的刀刃精准分离尺神经:"刺客先生若想学——"突然甩刀钉住逃跑者的衣摆,"该先噷束脩。"
茶楼里《剖骨记》鼓词正唱到"银刀挑得日月明",而黑市上沈清棠的头发已炒到一两黄金一根。更荒唐的是,礼部连夜颁布《禁剖令》,却挡不住各地医者蜂拥而至。
深夜医馆,萧景珩为她揉着抽筋的手指:"你可知今日多少人称你华佗再世?"
烛光下,沈清棠展开染血的帕子——里面裹着从齿轮内部刮下的黑色粉末:"华佗可不会发现火药原料。"她突然咳嗽,帕上绽开一朵闪著金属光泽的血花。
青铜启示录
子时的密室中,放大镜下的齿轮残片显露出精细的螺纹。沈清棠用银针拨动某个卡槽,碎片突然投射出星空图样,其中天狼星位置赫然标记着西凉王宫。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她迅速熄灭烛火。月光透过窗棂,照见潜入者袖口的茉莉纹绣——正是月琉璃白日戴过的护腕。
"巫医大人夜访..."沈清棠转动齿轮,星空图突然变成人体经络,"是为这个?"
暗处传来轻笑:"不,是来告诉你——"
"你换进去的那段鲸骨,正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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