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唐雅兰(1 / 1)

“唐、唐雅兰?”

柳氏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砸在桌沿,滚烫的茶水如蜿蜒的银蛇般顺着桌沿流淌,溅湿了她精致的袖口,可她却浑然不觉,目光紧紧锁定在对面的妇人身上。

那妇人听到呼唤,缓缓抬起头,鬓边那朵残破的绢花在微风中簌簌抖动,最终无力地落在衣襟上。

曾经艳丽动人的脸庞,如今布满了岁月的风霜,眼角的细纹如同蛛网般密布,诉说著这些年的艰辛与沧桑。

“为什么会是你?”柳氏满脸的不敢置信。

“呵呵,为什么不能是我。”名为唐雅兰的妇人嘴角扬起,每一处弧度都带着满满的恶意,她望着柳氏的目光,满是快意与浓浓的嫉妒。

柳氏和唐雅兰相识,那时,她们同为商户之女,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柳如月自小备受宠爱,集万千瞩目于一身,而唐雅兰虽为唐家嫡女,却因父亲唐老爷子的风流成性,在家族中地位尴尬。

唐老爷子后院妻妾成群,子女更是多如繁星,在这样的环境中,唐雅兰就像一颗被埋没的明珠,无人问津,无人疼爱。

看着柳如月的顺遂与光彩,嫉妒的种子唐雅兰的心中生根发芽,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根深蒂固。

后来,柳如月嫁入苏家,成为镇国夫人,风光无限。唐老爷子见状,心中的攀附之心蠢蠢欲动,妄图借助女儿的婚姻来提升家族地位。

他将目光投向了宋家,打算把唐雅兰送给宋家主。然而,命运弄人,计划尚未实施,宋家便因朝中变故轰然倒台。

唐老爷子并未就此死心,很快又盯上了另一个世家。可那个世家的家主年事已高,年纪足以当唐雅兰的爷爷,且生性残暴,府中妾室屡屡莫名惨死,名声极差。

唐雅兰深知,若真的被送入那个火坑,自己必将九死一生。

对生的渴望和对命运的不甘,让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逃离唐家。

她放下了嫡女的身份,乔装成一个卑微的奴仆,几经周折,终于找到落魄的宋家,恳请他们收留自己。

或许是出于怜悯,或许是看她可怜,宋家最终答应了她的请求。从此,她跟随宋家辗转流离,最终来到了泉州。

在泉州的日子,清苦而平静,但唐雅兰心中的怨恨却从未消散。

她始终记恨著镇国公府和柳如月,认为是他们的存在,让自己的家族攀附不成,还毁了自己的前途。

她自知无法撼动镇国公府这棵大树,便将目光转向了镇国公府的其他成员。当柳如阳来到泉州的消息传入她耳中时,心中的嫉妒与怨恨再次翻涌。

她主动请缨,打算利用自己曾经的身份和手段,去欺骗柳如阳,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为什么?”柳氏看着唐雅兰扭曲的脸庞,强压着怒火,厉声问道:“我自认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么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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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盏摔碎的声响还在室内回荡,柳氏的质问如冰锥般刺进唐雅兰的神经。

她猛然站起身,木椅在青砖上拖出刺耳的声响,鬓边残余的绢花彻底散落,露出额角一道浅红的勒痕,那是当年扮作奴仆时被宋家家丁用鞭子抽打的旧伤。

“无冤无仇?”唐雅兰突然发出尖厉的笑声,指尖几乎掐进掌心,“柳如月你可记得,十三岁那年诗会,你父亲亲自驾车送你赴宴,车上装着整箱的波斯琉璃盏?而我呢?”

她猛然逼近,被春粉拦下,鬓发凌乱地垂落眼前,眼眶通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我跪在祠堂求了三日,才求得父亲让我穿一件半新的月白绫裙,可宴席未散,他就带着新纳的姨娘来接庶妹回家!”

案上残茶还在蒸腾热气,唐雅兰抓起一片碎瓷,锋利的边缘立刻在掌心划出血痕,却浑然不觉:“你嫁入镇国公府那日,满城百姓都在说商户之女攀龙附凤的佳话,可谁知道我在唐家后院,正被父亲的小妾指著鼻子骂赔钱货 ?”

他说要把我送给宋家主时,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只说‘能给唐家换半幅官窑瓷画也是你的福气’!”

“可是宋家却因为你们镇国公府倒下来,我又要被送入另一个人家。”

“那个贵人的年纪都可以当我爷爷了!杀死了无数女人!”唐雅兰凄惨道。

碎瓷片 “当啷”落地,她突然揪住自己鬓角的白发,“看看我这头青丝!为了活下去,我远离京都,投奔宋家,在洗衣房洗了三年粗布,双手冻得连针都拿不住,而你呢?”

“你在镇国公府锦衣玉食,风光无限!”

“凭什么同为商户之女,你的命就这么好!而我却只能卑贱如蝼蚁!”

茶渍在青砖上蜿蜒成河,像未干的泪痕:“若不是镇国公府盛宠在握,宋家怎会被责罚?”

“若不是你们这些贵人翻云覆雨,我何至于从嫡女沦落成连下人都能踩一脚的贱奴?”

她忽然又低笑起来,笑声里混著哽咽,“你以为我想骗柳如阳?我不过就想让顺风顺水的你,尝尝钻心之痛!”

柳氏看着唐雅兰癫狂的神色,指尖无意识地掐入掌心,她后退半步,裙角拂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细碎的脆响。

“竟是这般荒诞的原因......”柳氏脑袋发昏,喉间像塞了团浸水的棉絮,柳氏的声音发颤。

十三岁诗会的记忆突然翻涌:她确实见过唐雅兰穿着月白绫裙站在角落,发间别著朵勉强算得上新鲜的玉兰。

那时她想过去打招呼,却被父亲叫去见江南织造的千金,再回头时,唐家马车已经消失在朱雀街的暮色里。

原来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在对方眼中都是刻意的冷落?

“真是可笑啊,就因为这个,你害死了我弟弟。”柳氏双目逐渐赤红,语气中结满了冰。

“我可没有害死他。”唐雅兰看着柳氏痛苦的神色,心中充满了快意,“是他自己没用,守不住你们柳家的产业,这样的无能之人,老天爷看不下去,才收了他。”

唐雅兰伸手拉起跪倒在地上,性格怯懦的孩子。”娘亲!孩子发出一声惊呼,却被唐雅兰猛地钳住下巴,将那张脸暴露在柳氏的面前。

柳氏的瞳孔骤然收缩,烛火在眼中碎成万千金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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