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挨打(1 / 1)

“砚礼!”苏砚安低喝一声,却见三弟指尖仍在无意识收拢,甲缘几乎掐进弟弟嫩肉里。

三年军营生涯在苏砚礼眉骨刻下冷硬的棱角,此刻他垂眸盯着掌心里的小身影,瞳孔深处翻涌的暗色,像极了北疆雪原上冻住的冰河,那里的士兵若敢妄言主帅,会被直接拖去军棍伺候。

“呜呜——我的手腕好疼.......”哭声混著抽气声在室内炸开。

苏砚辞泪眼朦胧的盯着手腕上的紫痕,突然觉得这印记比参汤还要苦涩百倍。

他想踹打、想撕咬,可被苏砚礼箍在怀里的身子像被焊在铁板上,连踢腾的力气都被卸进对方铠甲般的臂弯里。

苏砚辞觉得自己好惨啊,凭什么别人穿越后叱吒风云,而自己却要被逼着喝药。

别人的哥哥姐姐是弟控,自己的哥哥姐姐怎么就是控制狂,变态呢!

苏砚辞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嘴里还一边嘟囔著:“呜呜,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把我气病的......我讨厌你们......”咸涩的泪水滴在苏砚礼墨蓝色的衣衫上,被吸收不见。

“都下去。”苏砚安语气冰冷,

“是。”房间响起丫鬟的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当最后一道人影退出门时,铜制门环碰撞的轻响,像给这方小天地落下了闩。

室内突然静得能听见海棠花瓣擦过窗棂的沙沙声。

苏砚安望着三弟紧扣弟弟腰腹的手掌,指节因用力过度泛著青白,倒像是两人之间横亘著根无形的军棍。

而苏砚辞蜷缩的脊背和通红的眼眶,让他想起上个月在马厩看见的幼鹿,被猎人套住蹄子的小兽,也是这样弓著身子,眼里流着惊惶的泪水 。

“你说我们想害你?”苏砚安的声音像浸了腊月的井水,每字每句都带着冰碴。

他缓步走近,靴底碾过地上未及清扫的参汤渍,黏腻的触感从鞋底传来,与三年前抱着高热昏迷的弟弟时,掌心沾著的冷汗滋味相似。

“你可知父亲在北疆传回的信里说,若再让你受半点风寒,便要卸了我这治家的职。”

“那我和父亲......说......”苏砚辞哽咽著:“不是你的错......”

“你不要再管我了......”

苏砚辞真是受够了这种每天连走路都要规定步数的日子了,他哭着控诉著:“你们每天都要让喝参汤,我不想喝,你们就灌我喝......”

“每天的衣服发髻都要由你们安排,就连吃饭都不能吃我喜欢的......”

“还要我背书,骑马射箭.......我讨厌这些东西,你们偏要我学,呜呜,学不好还要打我.......”

“呜呜呜——”苏砚辞说著说著,嚎啕大哭,眼泪珠子顺着通红的脸颊一连串的落下,双手不停的拍打苏砚礼的手臂,“我......讨厌你们......你们以后别管了......”

苏砚礼突然松开手,像是被这话烫到。

苏砚辞一愣,连忙连滚带爬的逃走,缩在床脚处,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两位兄长。

当看到苏砚安苏砚礼的脸色无比阴沉时,苏砚辞认怂了,害怕了,他吞咽了 口唾沫,偷偷的将被子拉过来,盖住自己,似乎这样就能保护自己。

“去年冬至你偷喝冷酒,”苏砚安忽然开口,他靠近幼弟,伸出手指尖掠过弟弟颤抖的睫毛,触感像即将死去的蝴蝶,“咳得整夜睡不着时,是谁用体温焐热你冰凉的脚?”

他的声音轻下来,却比方才的冷言更令人发怵,“如今竟敢说出‘害死’‘讨厌’这种话......"

“二哥......”苏砚安的气质太过冰冷幽暗,吓的苏砚辞小小的身体一颤一颤的,他哆哆嗦嗦的开口:“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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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错了,你是知道怕了。”苏砚安起身,站在床前看着小小的孩子,黑色的瞳孔无光无亮。

雕花漏窗外的风突然转了向,海棠花影在砖面上碎成齑粉。

“是......是我说错了......”他扯著袖口去擦眼泪,衣服滑落,露出腕间狰狞的紫痕,“只是参汤太苦......苦得像......”

“像军中药汁?”苏砚礼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北疆风雪的粗粝,“我在军营里喝过的药,比这苦十倍。”

他望着弟弟瑟缩的模样,突然想起?袍们哄骗新兵喝药时的话,于是阿他说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就像军棍加身利于行。”

“小辞,你知道在军营里,不听话,议论主帅的士兵,会遭到什么惩罚吗?”

苏砚辞拚命摇头,泪水布满整张小脸,他当然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主帅的话,是军中铁律。”苏砚礼的声音混著布条摩擦空气的锐响,他解下缠绕在手腕上的布条,带出细噸的沙沙声。

“议论主帅者,轻则三十军棍,重则......”他忽然停住,目光落在弟弟露在袖口外的藕节似的手腕上,那里还留着方才被自己掐出的紫痕。

苏砚安望着三弟手中的牛皮条,想起父亲临去北疆前的深夜谈话:“小辞身子弱,管教须得严些,莫要学那些贵胄子弟,惯出一身虚浮气。”

此刻布条在室内划出银亮的弧线,咻咻声像根细针扎破了暖阁里的沉香雾,露出底下冷硬的现实。

“十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胸腔深处挤出来,惊觉竟带了几分父亲点兵时的冷肃,“打在臀腿上,避开筋骨。”

“不要!”苏砚辞发出尖锐的哀鸣:“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啪!”布条重重的落在孩子娇嫩的屁股上,瞬间浮现出一道红色的疤痕。

苏砚礼面无表情,态度冷漠非常,仿佛面前挨打的不是他的弟弟,而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苏砚辞的求饶声混著哭腔涌上来时,正撞在苏砚安按在他后颈的掌心里。幼童的后颈像块温玉,却在掌心下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海棠瓣。

他强行将弟弟按在床沿,指尖触到对方单薄颤抖的肩胛骨,突然后悔方才没让丫鬟在褥子下多垫层棉毡。

“二哥!三哥!”苏砚辞哭喊著求饶,伸手握住兄长的衣服,想用这种方式恳求兄长原谅。

“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说胡话了——” 话未说完,臀腿上传来的灼痛让他猛地蜷缩,牛皮条带起的风刃刮过棉布,在大腿根留下道红痕。

“呜呜——”苏砚辞再次嚎啕大哭,他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和折辱。

苏砚礼的手腕在空中顿了顿。

第二道鞭痕落下时,他看见兄长背过身去,另一只手紧紧的攥著。

军营里的新兵受刑时,长官总会说 “疼是醒神汤,疼了就听话了”,可此刻弟弟的哭声却像根细索,将他胸腔里那点无情刚硬,慢慢勒出了裂痕。

十声脆响夹杂着幼童的哭喊在室内回荡,这场酷刑终于结束,苏砚辞趴在床上,裤腿被血珠洇出梅花状的印记,发髻早已散开,缠绕在红色的耳坠上,丝线交缠,像是被掉入陷阱无法逃离的小兽。

苏砚安望着幼弟颤抖的指尖,听着幼弟虚弱的呜咽,心中撕裂般的疼痛。以前幼弟哭泣时,自己总是将他抱起来,耐心哄著。

但今天不行,这次的惩罚是对幼弟苏砚辞的警告,必须让其刻在幼弟的身体中,让他明白,姐姐哥哥的话是永远不能违背的。

“去拿金疮药,?长姐过来。”他转身时声音有些发哑,“我去趟东宫,替小辞告假。”

声音中夹着微不可闻的叹息,“再让厨房煨碗雪梨汤,加双倍的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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