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难行，两侧崎岖的山峰上一直有碎石在往下掉落，脚底下也没有一块平坦的地方。

为了避免怀中女子颠簸，宋潇斐走得谨慎平稳，每一步都会小心避开那些尖锐的石头，但这也就意味着需要消耗更多的体力。

乔蓝衣听见他的呼吸声变粗了，环抱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怎么，心疼爷？”宋潇斐低头笑着看她。

乔蓝衣冷哼一声：“这是你自找的，你大可以将我噷给后面那些属下。”

她先前哭了许久，这会眼皮还红肿得厉害，微微耷拉着，眼神中透著深深的疲惫与无助。

宋潇斐被她呛了一句有些火大，但一低头看见她这副泪痕未干的样子，倏然间就哑了火，只能默默平稳情绪，小声哼哼道：“爷怎会让别人碰你。”

他这句话听着挺深情的，只可惜乔蓝衣不吃这一套。

乔蓝衣将眼睛一闭，动了动身子，在宋潇斐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阖眸浅寐。

经历了早上那一出大起大落的情绪，她真的累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想了，只想闭着眼睛睡会儿，天大的事等睡醒再说。

身下的双臂抱得很稳，结实有力，在这样一个人怀里，不自觉就会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闻著身前清冷的白檀味，乔蓝衣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

这是宋夫人院子里小佛堂的味道，原来他是从宋府老宅过来的，这是乔蓝衣在跌入沉睡之前心里想的最后一句话。

怀中女子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缓，宋潇斐垂眸盯了一会儿乔蓝衣宁静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笑意。

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这么乖，他在心里这样想。

“姑娘，姑娘，醒醒……”

眼前似有人声在呼唤，声音温和，却喋喋不休，乔蓝衣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发出几声不满的哼哼唧唧声。

片刻后，温和的呼唤声变大了些，这回算得上是吵人了。

乔蓝衣不满地嘟囔一声，皱着眉头醒来了，待看见眼前人时，眼神里透著几分意外：“瑶琴，怎么是你？我这是到盛京了吗？”

“姑娘，还没呢。”瑶琴温和地笑笑，扶她坐了起来，“盛京距渔阳有二百多里，快马加鞭的话也得跑上七八个时辰，没这么快的。”

“那我现在是在哪？”乔蓝衣说话声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与沙哑，脑子转得有些慢。

“姑娘已经出渔阳了，这里具体位置奴婢也不清楚，总之我们现在是在一个小镇上。”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乔蓝衣有些不解，她记得中午宋潇斐身后浩浩荡荡的侍从里，没有女眷来着。

“是大人吩咐南风大爷将奴婢带过来的。”瑶琴说，“姑娘既然要在这里住一夜，身边当然不能没人伺候了。”

乔蓝衣见她一直在进进出出的打水，困惑道：“你在做什么？”

“大人吩咐了，让奴婢伺候姑娘洗漱，姑娘你等等，浴桶里的水就快好了。”瑶琴冲她讨好地笑笑。

洗漱之后要发生什么不言而喻，乔蓝衣黑了脸，咬牙切齿道：“我不洗。”

“姑娘，求您看在今儿是除夕的份上，别让奴婢为难，奴婢不想在过年的时候挨板子。”

瑶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一个劲地哀求乔蓝衣洗漱。

“罢了，我为难你做什么，你受我连累，连除夕都过不安稳，已经够可怜了，是我对不起你……”乔蓝衣叹息一声，下床将瑶琴扶了起来。

同时在心里暗自懊恼，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也学会为难人了，真是太过分了。

瑶琴抹了抹眼泪，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了嘴角的笑意，她就知道姑娘有这么一个容易心软的好处。

热气氤氲的浴桶内漂浮着层层鲜嫩的花瓣，散发出阵阵馥郁的香气，乔蓝衣坐在浴桶中央，任人摆布。

“姑娘，这玫瑰花可是大人从宫里面带回来的，听说这是西域玫瑰，你闻闻，多香啊。”

瑶琴捏起一片花瓣放在她鼻下，想让她嗅一嗅这沁人的花香，但乔蓝衣却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脸，不愿一嗅。

瑶琴叹了口气，将花瓣重新放进水里，拿起一旁的香胰子，轻轻揉搓出泡沫，为乔蓝衣清洗身体。

浴桶里的美人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光滑，黑发如瀑，姿容秀美，瑶琴忍不住叹道：“姑娘，你真漂亮。”

美吗？

乔蓝衣将水面上的花瓣拂开，水波摇曳，倒映出她的容颜。

眉如远黛，眸若明月，鼻梁挺直小巧，红唇不点而朱，平心而论，这确实是一张会让人觊觎的脸。

乔蓝衣也喜欢自己长得漂亮，但若是这张脸会为她引来宋潇斐这样的人，她就不喜欢了。

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美貌对她来说是束缚的枷锁，是通往自由之路的绊脚石，是她所憎恶的东西。

“这美貌于我而言，比砒霜还要恶毒，只会给我带来麻烦，我讨厌它！”

哗啦”一声清响，原本平静的水面瞬间被打乱，水花四溅，花瓣随着水波四处飘散，乔蓝衣的倒影也在这一瞬间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瑶琴看着她一脸决绝愤怒的样子，深深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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