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侧院的烛火渐渐熄灭，东侧院还是一片烛火煌煌的样子。

芝芝趴在炕桌上，揉了揉困倦的眸子，糯叽叽道：“娘，芝芝的十个‘大’字都描完了，爹爹怎么还不回来检查啊？”

她嘟著嘴，有些不高兴：“爹爹说好等芝芝描完了就回来检查的，芝芝都描完好久了，爹爹怎么还没回来？”

小姑娘胳膊下压着一沓宣纸，每一张上面都写了好几个歪七扭八的‘大’字。

崔芸白随意抽出一张看了看，对着小姑娘笑道：“爹爹没时间检查，娘检查也是一样的啊。嗯，芝芝今天写的‘大’字真好，比前几天进步了好些呢，芝芝真厉害。”

芝芝得了夸奖，开心地歪了歪脑袋，晃了晃头上的两个小鬏鬏。

崔芸白见她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便将她接过来横抱在怀里慢慢地摇，像以前一样哄她睡觉。

“娘，芝芝不要睡觉，芝芝要等爹爹回来……”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呼吸就变得平缓绵长了。

“你爹爹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崔芸白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叹息一声。

几个在一旁伺候的丫鬟见状，便上前了两步，准备将芝芝从崔芸白怀里接过去。

崔芸白对着她们摇了摇头，示意她们退下，她自己亲自将芝芝抱去隔壁屋子，放到了床上。

“三少奶奶，奴婢伺候您洗漱休息吧。”荷香扶著崔芸白的胳膊，慢慢地往外走。

西侧院的几间屋子都黑了，唯有最边上一间，亮堂堂的，有隐隐的男女嬉笑之声传出来，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尤为刺耳。

“呸，不要脸的小贱人，自己勾引还不算完，连身边的丫鬟都不放过，真是贱人全摞一堆去了。”

荷香扶著崔芸白在连廊上顿住，荷香单手叉腰，怒目圆睁，对着西侧院的方向怒骂连连，一句比一句骂得脏。

直至骂得唾沫都干了，她才停了下来，喘了两口粗气。

荷香见崔芸白脸色阴沉得吓人，她连忙安慰道：“三少奶奶，您别生气，怀的上算什么本事，生下来才算本事呢，要不要奴婢在那小贱人的饭菜里动点手脚……”

“全府的人都盯着我呢，我敢动手脚吗？”崔芸白冷眼睨著西侧院的方向，道，“我就是要她生，等她生完了，她这辈子也就算是走到头了。”

含晴是宋夫人不惜和崔芸白撕破脸，也要抬举的人。

崔芸白明白，含晴肚子里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男胎，若她敢动什么手脚，她那婆母是不会放过她的。

别看她婆母整日里吃斋念佛，看着比谁都慈悲。

可若是真慈悲，宋府就不会只有两个庶女，却无一个庶子了。

她那佛口蛇心的婆母要的是孙子，只要含晴平安生下了孩子，至于含晴活不活的，她那婆母是不会在意的。

她早看透了这一切，只可怜西侧院里的女人还没看透，还在眼巴巴地指著母凭子贵。

这世上啊，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筹码，一旦失了筹码，也就离死不远了。

崔芸白对着西侧院的方向冷笑数声，十几个阴狠的主意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认准了一个最为稳妥的主意后，方才提着下摆，有荷香扶着她进屋了。

今晚，瑞锦轩里唱了好几场大戏，而内院的绮梦阁也不遑多让，一整晚嘈杂的人声就没停下来过。

白姨娘见宋瑶姝已经试了十几套衣服了，却还一件满意的都没挑出来。

她摸了摸鬓角的碎发，劝道：“我女儿这般绝色，穿什么都好看。”

随后又指著丫鬟怀里的一件粉色襦裙，道：“我看这件粉色木芙蓉的襦裙就很好，粉色娇嫩，配你再合适不过了。”

“娘。”宋瑶姝不高兴地跺了跺脚。

“明日那种场合，怎么能穿木芙蓉这种小家子气的裙子呢，明日可是高阳王妃五十大寿，到时候现场得有多少王孙公子、闺阁小姐啊，女儿怎么能随便穿穿然后让人家给比下去呢。”

白姨娘看着宋瑶姝这副慌张的样子，扑哧一笑：“你放心吧，这天下间断不会有女子能在容貌上越过你去。”

宋瑶姝容貌艳绝，身材窈窕，是众所皆知的大美人。

她一向自恃美貌，有她在的地方，便一心要将其她所有女子都比下去，要众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她才满意。

白姨娘这句话精准讨好到了宋瑶婉，宋瑶婉露了一个倨傲的笑出来，将眉脚吊的老高。

“娘的女儿，真是一晃眼就这么大了。”

白姨娘叹了口气，慢慢踱到锦凳上坐下，想起宋老爷前几日在她耳边说的话，她一口气便叹得更重了。

“你爹前几日跟我说，去年有个新科进士，文章做的不错，还写得一手好青词，我听他的意思，是有意将你许给他。”

宋瑶姝一听这个，裙子也没兴趣选了，赶忙跑到白姨娘身边，挨着她坐下，一迭声问道：“爹说的是盛京哪户人家的公子？家里是当什么官的？有多少铺子？多少产业？”

“是咱们宋家的一个远房亲戚，祖籍在茨州，还未在盛京置宅子。”

白姨娘看着宋瑶婉一寸寸白下去的脸色，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咬著牙道：“他家里祖上也是出过高官的，只是后来没落了，现在就只有他一人在朝廷上做官。”

“那他家家底怎么样？有多少铺子？多少产业？”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宋瑶姝嘴里一字字逼出来的，她不敢相信平日里疼爱她的爹爹，竟然会给她找如此不堪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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