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绝望(1 / 1)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连个人都伺候不好!”

“本官要你们何用!”

宋潇斐暴戾的怒吼声如炸雷般在后院回荡,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在簌簌下落。

丫鬟们齐刷刷跪倒在地,发颤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身体像秋风中的枯叶一般颤抖个不停。

瑶琴伏在地上,额头死死抵住冰凉的地砖,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地说道:“大,大人,姑娘她……就是不肯吃,奴婢们也没办法啊。”

宋潇斐焦急地在连廊上踱步,眸色深沉如墨,周身寒意渐起,仿佛某些忍耐已经到了临界点。

倏地,他一脚踹开雕花木门,大步流星地冲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那抹苍白身影。

柔软华贵的被褥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人,鸦青鬓发铺满了身下的枕衾,眼圈红肿发黑,脸色憔悴不堪,双眼紧闭,仿佛已经与这个世界隔绝。

她纤弱的胸膛上只有极其微小的起伏,宛如一枝寒冬里的枯木,一截将谢的残梅,随时都会消散在天地间。

“还装死?”宋潇斐跨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冷硬指节陷进她腕骨,“两天不吃不喝了,是要做给谁看?”

“不许伤姑娘!”

雪舞立刻放下手中的粥碗,猛地扑上前,红着眼去掰他攥著乔蓝衣的手指。

宋潇斐看也不看她,转身一脚发力狠踹上她的肩胛。

这一脚用了十成力,雪舞当即如断线风筝般凌空飞了出去,后腰重重撞上墙角一隅的楠木屏风。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楠木屏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倒,从中间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雪舞陷在里面,只觉五脏?腑都要被碾碎,喉间腥甜翻涌。

她咬著牙想往外爬,可胳膊刚一抬起来,就噗噗地吐了好几口血,眼前一阵深过一阵的眩晕感袭来,最后还是没支撑住,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数声暴响、以及雪舞倒地的闷哼声,在沉寂的屋内炸开。

雕花门外候着的一群丫鬟们被这些可怖的声音吓得一直在哆嗦,控制不住地心头发麻,呼吸急促。

可床榻上沉睡的女子却宛如一尊玉雕般纹丝不动,沾著泪痕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灰暗的阴影,面容死寂安详,仿佛不会再为这世间的任何事情而动容。

她就像一株被连根拔起的枯莲,再没有半点生机。

宋潇斐真是恨透了她这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你就算是死,也得先生下爷的孩子再死。”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朝窗外怒吼道:“都死了吗,还不给爷进来!”

瑶琴等人在屋外听到召唤,一个个提心吊胆地进来了,甫一抬眼,便看见雪舞在墙角处直挺挺地躺着,大半个身子都被压在了楠木屏风下,嘴边血迹鲜艳,生死不明。

“啊——”瑶棋猛地捂住嘴,压住惊悚的抽气声。

几个丫鬟一进屋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都给我过来,按住她,给我灌进去!”宋潇斐对着跪在地上的丫鬟们吼道,“她一顿不吃就灌一顿,一天不吃就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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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琴和瑶棋等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恐惧和犹豫。

但触及到宋潇斐那阴森狠厉的目光时,还是战战兢兢地起身,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

瑶棋吞了口唾沫,颤巍巍地捏住了乔蓝衣的下颌,去掰开她的牙关。

瑶琴则是接过了一旁床沿上的粥碗,用银匙挖了粥,一?一?地沿着那微开的牙关向里送。

乔蓝衣不挣扎也不吞咽,就那样静静地闭着眼躺在床上,任由粥水顺着嘴角、脖颈灌进衣领,大半都洒在了被褥上。

丫鬟们喂了一碗又一碗,才喂进去一点稀薄的米汤。

“爷不让你死,就算是阎王爷也收不了你。”

宋潇斐立在一侧,冷眼看着她被这样粗鲁对待,直到看见她被迫吃进去了一些米粥时,他攥紧的双拳才略微松开了一些,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漆黑一片的深夜,更鼓声穿透窗棂,三长两短惊得人心不安。

宋潇斐睡得很不安稳,眉心拧成了个川字,他下意识地将怀中温热的身躯搂得愈发得紧了。

空气中似有一股很轻的腥甜味,丝丝缕缕的,起先很淡,随后越来越浓,似铁锈混著血酒,呛得他猛然睁眼。

窗棂外一轮明月高悬,照着屋内如斯可怖的一幕人间炼狱。

宋潇斐一动不动地半跪在床榻上,脊梁深深地塌陷下去,像是被倏然间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连动一下指尖都做不到。

窗外月光如霜,照亮床榻上蜿蜒的暗红血痕。

顺着血迹最浓稠的方向望去,一只苍白的手腕正垂落在大红色织金鸳鸯被上,腕间一道狰狞伤口如同残败的蝶翼,鲜血顺着指尖一滴一滴砸在锦被上,洇出一朵又一朵妖冶的花。

乔蓝衣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静静地躺在一大片冰冷的血海里,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无边的血红吞噬。

眼前这一幕注定要成为宋潇斐此生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往后无数个夜晚,他都会从这可怕的梦魇中惊醒,冷汗湿透衣衫。

他动了动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一种擒住心脏的窒息感,压得他连呼吸都在发昏。

这一幕被骇住的不止有宋潇斐,瑶琴等人进来的时候,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觉得一股凉气陡然从心底冲上来,冷汗顺着脊背滑落,腿软得站都站不住。

屋内死寂得骇人,唯有浓稠黏腻的血腥味在清冷的月光下静静流淌。

南风带着大夫赶过来的时候,乔蓝衣的手腕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了。

宋潇斐封住了她周身几处大穴,还喂了一些参汤进去。

她已经换下了那件血衣,穿了一件简单的素色衣裳,无知无觉地躺在宋潇斐怀里,面容恬静,仿佛沉睡。

大夫要重新诊治,瑶琴便解开了她手腕上的布条,露出了一道齿痕交错的伤痕——那赫然是一道咬痕,是用牙齿硬生生咬出来的。

老大夫一生出诊无数,却从未见过这般惨烈的自戕。

他搭在乔蓝衣手腕上的三指一直在微微地颤栗,倏地猛然拉高了调子,高呼道:“胎像还未散!大人,孩子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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