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1 / 1)

听到乔蓝衣不舒服,晏书澜登时就急了。

他正欲说点什么,谁知身旁却也在此刻传来动静。

“哐当——”一声脆响刺破凝滞的空气,一股刺激的辛辣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江瑾时端戗金杯的手猛地一颤,雪下浇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杯沿荡出来,滴落在八仙桌上,晕开了一片深色。

可他却浑然未觉,目光紧紧落在对面那道穿鸦青曳撒的身影上面,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晏书澜意味深长地看了江瑾时一眼。

今晚从驿站接到人开始,再到请来遮云园吃饭,江瑾时一直都是温和却疏离的,他就像一汪平静的湖水,水面碧波幽幽,风平浪静,教人看不清水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可不知为何,眼下这汪湖水却莫名地在骤然间翻起了风浪,连表面的平静都维持不住了。

晏书澜静静摩挲著杯身,目光在江瑾时和对面那抹鸦青身影上来回掠过,片刻后他向对面那抹鸦青身影问道:“灵溪,你怎么了?”

对面迟迟没有回应,晏书澜眸色渐深,提高音量,又问了一次:“灵溪,回话,你怎么了?”

席间鸦雀无声,少顷一道轻而纯净的声音传了过来。

“向督公告罪,属下身体有些不适,想先退下了。”

晏书澜沉默片刻:“准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渐行渐远,月洞门外滑过一片鸦青色的袍裾。

“晏织造,江某还有事,先告辞了。”

这几年来在沙场厮杀练就的沉稳,此刻在故人面前如薄冰遇烈火般轰然崩塌。

江瑾时的目光里除了那抹鸦青的身影,再容不下其他,子非在他右侧幽幽地叹了口气。

晏书澜执戗金杯的手一顿,他望着江瑾时陡然绷紧的下颌线,极慢地扯了扯嘴角:“江将军请自便。”

这宴请的客人都走完了,宴席也就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晏书澜懒懒地道一声:“都散了吧。”

“散?”韩淮壬一脸懵逼,“督公,这么快?”

晏书澜没有回应他,一掀下摆走了。

督公都走了,贺云就更没有理由再忍耐了,他将身旁一直牢牢攀著自己的妓子一把推开,火速跟着晏书澜的脚步一道溜了。

“他奶奶的,老子还没尽兴呢。”

韩淮壬不满地嘟囔一声,将左腿上那名妓子的抹胸猛地向下一扯,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脯来,他将脑袋埋了进去,在那片雪白的胸脯间拱来拱去,惹得那名妓子娇颤不已。

他身旁一个姓徐的管事见状奸笑一声,大手在怀里的妓子身上来回游走:“督公走了,贺大使和乔副使都走了,就剩咱们几个,不是更自在嘛。”

“哈哈哈哈。”其余几个管事皆心照不宣地大笑出声。

韩淮壬也笑了,笑声困在那片雪白的胸脯里,显得瓮声瓮气的:“他奶奶的,对啊,督公不玩,咱们几个接着玩,玩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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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一大片淫腻的笑声混著酒气和粗喘,在雕梁画栋间撞出回响,在这片流水潺潺和翠柳依依的园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乔蓝衣一路捂著脸,捡了一条小道落荒而逃。

只可惜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过去的,命运早已给每一次的聚离都画上了记号。

在她即将奔出遮云园朱红色的大门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温润如初的声音:“蓝衣。”

乔蓝衣脚步一顿,几息后再次抬脚,以更快的步伐向前奔跑。

只可惜她走得再快也快不过轻?,不过眨眼的?夫,她就被身前倏然横亘而出的一道玄色身影给拦下了。

江瑾时静静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他四年来每天都朝思暮想的人。

她瘦了,眉眼间不见曾经的活泼和俏皮,而是多了几分清致和萧索。

以前她看他的眼神都是温暖和明媚,而现在却只有戒备和不安,江瑾时的眸底划过一丝痛苦之色。

“蓝衣。”他低声唤她。

乔蓝衣深知事已至此,再逃避就是掩耳盗铃了,她冷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一炷香后,乔蓝衣和江瑾时在一间小酒馆的包间里坐下了,子非抱着弯刀靠在门口,替他们俩守门。

乔蓝衣站在窗前,透出窗隙看外面的灯火,才刚过戌时,外面的灯火就只剩寥寥几盏了,所幸这寥寥几盏里还有一盏是为她而亮的。

想到这,乔蓝衣一直抽痛的心脏才微微缓和了些。

江瑾时看着窗口处一直静立无声的鸦青倩影,他知道这是她不想看见他的缘故,才会这样决绝地只留一个背影给他。

“我当时……真的没办法了。”

江瑾时神色黯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声音低沉而苦涩,“我大哥他视我于劲敌,我若是再不想办法自救,就真的活不成了,我那时受了伤,子非也……”

“停。”乔蓝衣转身,在江瑾时对面坐下,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江公子,不,江将军,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

“我……”

江瑾时也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可他还是想赌,赌乔蓝衣的恻隐之心,赌乔蓝衣的体贴善良……他就是不甘心,想为自己赌一把。

“你是怎么从那人身边逃出来的?”江瑾时涩声道,“你又怎么会进了织造局?”

满盛京城里谁不知道,宋御史的爱妾在生产当日不知所踪,这些年来宋御史一直在用各种雷霆手段找人,却迟迟没有找到爱妾,这些事迹就算他远在东北亦有所耳闻。

难怪宋潇斐找了这么些年都找不到,恐怕全天下也绝不会有人想到,乔蓝衣不仅没有躲起来,而且还新换了一个太监身份,大摇大摆地混进了太监堆里。

“怎么,江将军还想再告发我一次吗?”乔蓝衣盯着江瑾时看,将告发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江瑾时眼底一片灰暗,喉结滚动数次,才缓缓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你,但愿江将军能说到做到。”乔蓝衣掸了掸曳撒下摆的灰,“江将军,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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