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诡计(1 / 1)

纣王七年,三月的春天来得格外温煦。

大商人王子寿站在九间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远眺宫墙外初绽的桃李。春风拂过他的龙袍,带着御花园里早开的海棠香气。这是个难得的好年景——去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今春又无旱涝之虞,各地奏折上报的都是喜讯。

“大王,礼部已备妥明日祭祀事宜。”礼部尚书比干手持象牙笏板,恭敬地立于阶下。

子寿收回目光,微微颔首:“女娲庙与后土娘娘庙内外可都安排妥当了?”

“回大王,女娲庙与后土娘娘庙均已洒扫三遍,祭器、祭品皆已备齐。乐工演练月余,绝无差错。”比干顿了顿,“只是...”

“但说无妨。”

“观星台观测天象,明日恐有微风。臣担心...”

子寿轻笑:“寡人祭祀娲皇与后土,是为感恩戴德,非为求雨祈晴。只要不是倾盆大雨,些许微风何足挂齿?”

是夜,子寿依制斋戒沐浴。寿仙宫内只点着几盏青铜灯,子寿披着素白中衣,在御案前翻阅明日要诵读的祝文。烛光映照下,他俊朗的面容显得格外肃穆。

“大王,该歇息了。”尤浑轻手轻脚地进来,手里捧著一碗安神的莲子羹。

子寿放下奏折:“尤浑,你说女娲当年抟土造人时,可曾想过后世会有帝王为她立庙祭祀?”

尤浑一愣,随即笑道:“恕臣愚钝,不敢妄议上古圣贤。只是百姓都说,正是娲皇保佑,才有如今这太平盛世。”

“是啊,太平盛世...”子寿望向窗外皎洁的明月,想起穿越过来十几年励精图治的日日夜夜。如今国库充盈,边疆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西土之上八宝功德池畔,金莲绽放,梵音阵阵。极乐世界中,接引道人端坐十二品莲台,面色疾苦,眼中却闪烁著算计的光芒。准提道人手持七宝妙树,站在一旁,目光穿透三十三天,望向那繁华的朝歌城。

“师兄,商朝气数将尽,那帝辛狂妄自大,正是我西方教东进的大好时机。”准提轻挥宝树,带起一片七彩霞光。

正言语间,一道灰影自天际掠过,落在莲台前化作一名尖耳长须的道人,正是叛离截教投奔西方的长耳定光仙。他眼珠滴溜溜转着,谄笑着行礼:“弟子拜见二位圣人,不知唤小仙前来有何吩咐?”

准提眼中精光一闪,七宝妙树轻点长耳头顶:“长耳,你在西方修行日久,可曾想念东土繁华?”

长耳身子一颤,额头渗出细汗:“弟子既入西方,自当一心向道,岂敢贪恋红尘...”

“哈哈哈!”准提大笑,“不必惊慌。今日唤你来,正是要派你回东土办一件大事。”

接引缓缓开口,声音如黄钟大吕震荡心神:“帝辛无道,成汤气运将终。然截教势大,若任由其辅佐商朝,恐封神之事难成。你本是截教出身,熟悉东方情势,可愿为我西方教立此大功?”

长耳眼珠转动,心中已猜到七八分,却故作惶恐:“弟子修为浅薄,恐难当大任...”

准提冷哼:“休要装模作样!你在截教时就以机变狡黠闻名,否则当日为何叛教来投?”他语气转缓,“若办成此事,许你一个菩萨果位,享西方极乐,岂不比在通天座下当个无名小卒强?”

长耳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立刻伏地叩首:“弟子愿为二位圣人效犬马之劳!”

接引自袖中取出一颗七彩流转的宝珠:“此乃七情宝珠,能放大凡人心中欲望。你修行欢喜禅,得此物相助。”宝珠缓缓飞向长耳定光仙,“你只需设法接近帝辛,?帝辛题诗亵渎女娲娘娘,必让女娲震怒。”

长耳双手接过宝珠,只觉入手温热,似有无数欲望自指尖涌入心头,不禁心神荡漾。他强自镇定,问道:“弟子明白了。不知何时启程为宜?”

接引望向东方天际,那里隐隐有迷雾缭绕:“明日帝辛去女娲宫上香 ,此乃天赐良机。你即刻动身。”

准提笑道:“闻仲乃截教金灵圣齂门下,你当避开他。至于比干...”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七窍玲珑心虽能辨忠奸,却从未修行,不必在意。”

接引又取出一串佛珠:“此物可遮掩你身上气息,纵是大罗金仙也难以看破你真实身份。但切记,万不可在女娲或后土面前现身。”

长耳将佛珠戴在腕上,顿觉一股清凉之意流遍全身,原本外露的妖气尽数内敛,连容貌都变得平凡了几分。他心中暗喜,又故作忧虑:“若遇申公豹当如何?此人四处游说截教门人下山,恐会识破弟子...”

准提与接引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道:“申公豹...你且留心他的动向。此人虽助周伐纣,却另有所图。若有机会...”话未说完,但长耳已心领神会。

准提最后叮嘱:“记住,你的任务是让帝辛题诗侮辱女娲,但不可做得太过明显。商朝气运未尽,若操之过急反会引火烧身。循序渐进,方为上策。”

长耳再三拜谢,化作一道灰色遁光向东方飞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准提轻抚七宝妙树:“师兄,此计若成,封神之后我西方教必当大兴。”

接引却面露忧色:“女娲非易与之辈,后土更是深不可测。长耳此去,祸福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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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左把不过一枚棋子罢了。”准提冷笑,“成了,可得东方气运。败了,也不过损失一个叛教之徒,与我西方何损?”

八宝?德池中金莲无风自动,梵唱声中,两位圣人的身影渐渐淡去,只余下一池摇曳的莲影,映照着即将风云变幻的封神杀劫。

翌日清晨,天公作美。朝阳初升,万里无云,只有微风轻拂,恰如观星台所预言。

大王,吉时已到。”比?手持玉圭,低声提醒。

帝辛微微颔首,抬手整了整衣冠。他今日的行程颇为紧凑,两位大神的庙宇相隔三十里,须得抓紧时间。

“闻太师还未回来吗?你们说,寡人该先祭拜哪位娘娘更为妥当?”登阶时,帝辛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问比?。

比?一愣,随即垂首:“两位娘娘皆是创世之神,女娲娘娘捏土造人,后土娘娘掌大地之德。按礼制,当以...”

“先礼天而后敬地,乃我华夏古礼。再者,女娲造人、补天之?,理当为先。”商容在一旁接话。

帝辛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坚定取代:“善,就依丞相之言。”

他不知道的是,云端之上,两位女神的视线正交汇在这位人王身上。

女娲娘娘斜倚在五彩云榻上,纤长的手指绕着一条小青蛇,嘴角含笑:“平心妹妹今日倒是勤快,这么早就盯着人间看。”

千里之外的后土庙上空,一位身着黄裙的女神轻哼一声:“姐姐不也是?明知那帝辛小儿要先来拜你,偏要装模作样地问臣子。”

“他可是真心实意来祭拜的。”女娲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比某些靠大地吃饭却不受重视的神明强多了。”

“你!”平心袖袍一挥,云气翻涌,“那就看看他有多‘真心实意’!”

两位女神同时隐去身形,只留下云端一阵微风拂过帝辛的面颊,让他莫名打了个寒颤。

子受乘鸾驾驶出朝歌,端的是天子威仪,万民瞻仰!南门内外香烟缭绕,户户门前高悬彩缎,遍地铺就红毡。但见:三千名精锐骑兵整齐列队在前方开路,他们手中的兵器在阳光下闪著冷冽的寒光。八?名御林军护卫在队伍两侧,五颜六色的旗帜遮天蔽日,在风中翻卷如云霞般绚烂。武成王黄飞虎身穿金色铠甲,腰间佩著宝剑,威风凛凛地走在队伍最前面。满朝文武官员都穿着正式的官服,有的骑马,有的乘车,排成长长的队伍跟随在后。道路两旁的?姓全都在两边伸长了脑袋看着,只听得见震天的鼓乐声和笙箫声,还有沿途香炉里升起的袅袅香烟弥漫在道路上。

这銮驾仪仗浩浩荡荡,直往那女娲宫去。道旁杨柳依依,似也折腰迎圣驾,枝头莺燕啾啾,宛若歌咏颂皇恩。

女娲庙位于朝歌南郊,红墙金瓦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庙前广场上,文武?官按品阶肃立,禁军仪仗分列两侧,旌旗猎猎却不闻一丝喧哗。

辰时三刻,人王銮驾至庙前。子寿身着十二章纹冕服,腰佩鹿卢玉具剑,步履沉稳地踏上铺着红毯的台阶。礼乐声中,太祝高声唱礼:“大王临祭——”

庙内正殿,女娲宫,殿中华丽。祥腾紫雾,银烛辉煌。女娲神像慈眉善目,手持五色石,衣袂飘飘如欲乘风而去。神案上陈列著太牢(牛、羊、猪三牲)、五谷、玉帛等祭品,青铜爵中盛满醴酒,香气氤氲。

“跪——”太祝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子寿肃立于拜垫前,双手合抱玉圭,缓缓跪下。冕冠前的十二旒玉藻微微晃动,遮不住他眼中的虔诚。

“初献礼——”

子寿接过礼官奉上的香,高举过眉,三揖后插入鼎炉。青烟袅袅升起,在殿梁间萦绕。

“维纣王七年,岁次乙末,三月辛酉,嗣天子臣子受,敢昭告于娲皇大帝...”子寿的声音清朗有力,诵读著昨夜反复斟酌的祝文。

他歌颂女娲补天造人之?,感恩如今天下太平,祈愿风调雨顺继续。没有浮夸的辞藻,没有超自然的祈求,只有一位帝王对人文始祖的敬仰和对?姓安康的期盼。

“亚献礼——”

子寿执青铜爵,将醴酒缓缓洒于茅沙之上。酒液渗入细沙,如同恩泽渗入大地。

“终献礼——”

子寿再拜,亲手将玉帛奉于神案。乐工奏响《咸和之曲》,编钟与瑟筝和鸣,庄重而不失欢愉,恰如这太平年景。

祭祀毕,?官簇拥下,帝辛缓步踏入女娲宫。宫内香烟缭绕,女娲圣像端坐莲台,面容慈悲中带着威严。女娲圣像,容貌端丽,瑞彩翩跹,国色天姿,婉然如生;真是蕊宫仙子临凡,月殿嫦娥下世。

就在子寿准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人王何不题诗一首?女娲娘娘最喜文人雅士...”

帝辛眉头一皱,环顾四周却不见说话之人。那声音又起,带着蛊惑之意:“娘娘实乃三界第一绝色,大王若能赋诗赞美,必得圣心...”

子寿听到这话心中大呼:“球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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