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花夜,烛影飘摇。
沈醉一脸麻木地抬眸,问虚空中欣赏的魇狐:“这一趴能不能快点过,算我求你。”
第三视角看这场景着实不适。
蝶梦仿佛无声笑了。
“不能哦~”
-
旋即,沈醉被拽回身体里,主动吻上男人的唇。
裴玄归偏头避开,幽深长眸望向身上的小疯子,一时竟分不清中蛊的究竟是谁。
“倘若我这时离开中州,不用你带兵谋反,他便会先杀了我。”裴玄归冷淡道。
沈醉的吻落了个空。
他不怒反笑,单手抓紧玄墨色的衣襟,强迫男人抬头。
“他舍不得杀你。”
“你是他座下最忠心的狗,他没了你什么都不是。哪怕李庸杀尽这天下人,却独独不会杀你。”
这话听着勾人,却淬了狠毒。
裴玄归掐着他脖颈,声调冷沉:“你想死?”
当朝权臣一手遮天,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沈醉被他翻身压下,薄红的春衫浅浅铺开,青丝如墨散在白玉肩头,隐约夹杂着几缕银发。
他没再冷嘲热讽,只笑:“我想活。”
“可人人都盼着我死。”
禁锢在脖颈的力道松了,沈醉抚着心口闷声重咳,裴玄归静默良久,将他捞起来抱在了怀里。
朝堂诡谲多变,两人各有心思。
却还是静静在红帐中依偎。
沈醉将咳出的黑血咽下,免得扰了他兴致,他今日必要裴玄归离开中州。
“沈醉。”裴玄归唤他。
“嗯。”
“三日后,我会带兵出征边域。”
裴玄归在情蛊发作下,五脏?腑同裹糖的砒霜,春刺扎进他的喉咙里,声调哑的不像话。
“跟我斗了这么久,还活着的,这世上只你一人。”
“命硬些,别死了。”
沈醉安静地靠在他怀里。裴玄归吃软不吃硬,他比谁都清楚,或许是这具身体被他占有过,这人便看不得他的眼泪。
但那不都是因为噬春蛊吗?
还是他下的。
沈醉心觉好笑,闭上眼:“嗯。”
这具身体早已苟延残喘,即便最后不是他自戕,也活不过多久。乱世风云,兵败身死,沈醉能咽下所有泪,可独独不能接受皇帝活着。
他筹谋已久,为何最后会?亏一篑。
李庸究竟是如何发现,并反过来将他瓮中捉鳖?
他在这重演的梦中,能否探寻得知前世真相?
蝶梦依旧含笑:“不能哦~”
“梦即是梦,是意识幻化产物,并非你所追忆的事实。”
虚空上方空灵回荡他的声音,沈醉从裴玄归怀中冷冷抬眸,那双温润含情的眼眸,从未如此淬毒冰冷。
“你知道什么?”
魇狐知他在追忆事实,岂非知道他重生而来。
“既入我梦,万物皆空。”
魇狐在长空中飞跃大笑,隔着渺小的垂红软帐看他,“你思,你想,你念,我尽知晓。”
沈醉手中悄无声息滑下尖?,而后踩着裴玄归肩膀一跃而起,径直踏过床栏朝魇狐刺入——
“那便都别活。”
塌上的裴玄归如纸人倒下。
沈醉梦境中化出台阶,足够他踏向魇狐所在地。
魇狐是县?的手下,县?归属朝政,?部之上的丞相,权利直通顶峰的皇帝。沈醉断然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雪刃横空一斩,近乎撕裂万物。
蝶梦灵活翻身躲开,没曾想他身为梦境之主,却被人在老家追着砍。他恼怒道:“太子殿下,我并非想取你性命,你感觉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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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道:“哦,我想杀你,不行吗?”
“你——”
蝶梦化作青衫男子,看向凌冽刺来的沈醉,这太子当真面若温玉,性如疯批……
美人?
蝶梦抬手轻点,雪刃凭空消散。
沈醉手中的刀忽地空了,给他肩膀一小拳:“?”
蝶梦一愣:“还挺可爱?”
沈醉耳尖倏地薄红,也不知是羞是恼,抬手幻化出霜寒,月寒锋芒直射天地。
蝶梦拔腿就跑:“我真是醉了——”
北极魇狐在虚空里反复横跳,身后追着不遗余力砍他的人类,一红一白,周旋许久,魇狐率先停下。
他举起白旗:“我大限将至,不用你杀也会死。”
沈醉停在原地,蹙眉看他。
“我只是不愿杀你,小人类,你在我们狐狸眼里可是很脆弱的。”魇狐扛着白旗呼哧喘气,“我入你梦,并非探寻你的过去将来,只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沈醉并未轻信:“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我守护一个人。”
梦境万物随心而动,沈醉从他眼底,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天真烂漫的、狼狈脆弱的、桃红明媚的。
“近来,我总是做一个梦。”
蝶梦坐在虚空的弯月上,指尖落着一只青蝶。
“在梦里。”
他很淡地笑了下,道:“我亲手杀了最爱的人。”
……
明明是最想要保护的人。
“你走啊!”倔强的少女背着父齂尸首,将挡在面前的小白狐一脚踢开,“你跟着我做什么,养你护你的人不是我,他们已经死了,死了,懂吗?!”
泪水混著雨水下落,凝香冷眼看着狐狸。
“别跟着我,滚远点儿。”
狐狸从泥坑里爬起来,冲上去咬着她的裤脚,死死拽着她不肯放手,直到爪子被磨得鲜血淋漓。
“你是不是有病……”
“轰隆——”
前方泥石山体滚落,苏凝香愣在原地。
荒芜山林中,她徒手挖著坑将父齂埋葬,小狐狸在一旁用爪子跟着抛土,听到她半威胁的嗓音:“再不滚我连你一起埋了。”
小狐狸看着坑内的人类,睁著冰蓝色眼眸微愣,随后纵身跳了进去,乖乖地蜷缩在他们身旁。
被苏凝香骂骂咧咧地拎了出来。
“笨狐狸,蠢死了。”
破旧寺庙中,苏凝香抱着小狐狸看落雨,一人一狐肚子比谁叫得更大声,她冷笑:“赖着我不肯走,等哪天饿急了,我就尝尝狐狸肉是什么味的?”
小狐狸吓得呜咽一声,钻进她怀里哼唧撒娇。
苏凝香只是将它抱得更紧。
雨声浩大,她说:“我会报仇的,我会杀了他们,哪怕拼上这条命。”
小狐狸仰头看着她,没出声。
在夜间跳进河里,抓了一夜小鱼,叼著放在她身边。
他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临走前偷偷亲了她一下。
明明是想替她去死的人,怎么最后成了杀她的凶手。
蝶梦坐在弯月上,无奈弯唇轻笑:“笨狐狸,蠢死了。”
梦似因果混沌,是非尽由人说。
沈醉沉默片刻,反问:“苏凝香?”
青衫男子微愣不语,眉眼间安静又悲伤。
当他遇到这个奇怪的太子开始,或许梦境便不再是梦,在他逆转时光的?时,也给了他一次改变未来的机会。
“我为何要帮你?”沈醉将霜寒收回。
蝶梦指尖的青蝶朝他飞去,他笑道:“我赠予你一次入梦来,你难道不想看看他的梦吗?”
沈醉循着他的视线,看到红帐下的裴玄归,亦或者那不是裴玄归,只是他梦境中幻化出的虚影。
真正的裴玄归,?他一般,被困在梦境中。
蝶梦似笑非笑:“他的梦境中,可是很有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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