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沈醉是……北疆王的人?(1 / 1)

千花谷锦簇花攒,笼著紫色毒障。

寄枫率先跳下马车去探察,手刚要落在毒障上,马车内传来大人的冷喝声:

“沈白征!”

寄枫吓得缩回手:大人是疯了吗,这名是能当众喊的吗?

旋即沈醉拎着白袍垂眸走出,鸦黑噸长的眼睫轻垂,一言不发地抿唇跳下来,清瘦身影好似坚韧不拔的小白花。

寄枫顿时老齂亲心泛滥:“我说大人啊,您怎么又凶醉醉呢,您一天能凶醉醉八百回。”

虽说他沈兄脾性好,但也太可怜了不是。

沈醉眼底润着水:“嗯嗯。”

裴玄归:“……”

倘若不是耳骨隐隐作痛,那胆大包天的话太过惊人,他都要信了沈醉的温润无害。

将他一层层扒光,摁在地牢做恨。

亏沈白征说得出来。

“大人,您看这千花谷,简直是仙境啊。”寄枫先抑后扬,“世界如此美好,您却如此暴躁,这般不好,不……”

他对上裴玄归冷摄目光。

恭敬鞠躬:“对不起,是我不好!”

待裴玄归想找采花贼麻烦,沈醉已经事不关己地采花去了。

从那背影便能看出。

咬了一口,爽。

“……”

“别碰那毒障。”沈醉提醒寄枫,“这是千花谷终年蛇气形成的天然屏障,对肌肤有腐蚀作用。”

寄枫一听有蛇,立马一退三米远。

裴玄归正欲冷讽他倒清楚得很。沈醉握著秾丽香艳的花,回头道,“我先前中过招,此花可免受侵蚀。”

他将几朵花分给众人,选了朵最为艳丽的递给裴玄归。

“大人?”沈醉弯唇轻笑,“开个玩笑,别生气了吧。”

裴玄归平静扫过他手中的花,没接。

也没找到他何处被毒障侵蚀过,大概率是沈醉又在撒谎。

“不需要。”裴玄归冷淡道,“让古烬亲自来请。”

沈醉举着花的手落在空中,暗紫色衣袂擦过手指,惊落一片淡粉色的花瓣。

廖仪怒斥:“千花谷人死绝了么,这便是今日的待客之道?”

旋即紫雾中响起男子大笑声,一道幽绿色的身影踏雾而出,衣袂绣著繁杂的蛊文图案,腰间镶嵌著艳丽的宝石,面色阴柔,形若鬼魅。

女灵侍道:“廖统领此言差矣,裴国公远道而来,烬王不胜欢喜,早已派了人暗中护送至此。”

寄枫天生怕蛇,离他们有点远:“人呢?”

这北疆人个个生得诡谲,女灵侍手上满是复杂蛊纹,看得他毛骨悚然。

北疆王似笑非笑的眸滑过几人,径直落于沈醉身上,“你说呢,醉醉?”

此话藏着点儿不可言说之意。

裴玄归不为所动,沈醉眸光浅浅含笑。

在北疆王身后,女侍从们提着花灯,将毒障驱散,露出已到的宾客面容。

“国公大人的新宠竟是北疆王的人?”

“听闻裴国公对那男子宠爱有加,日夜同住,马车行欢,看来他此番前来是要助烬王之势了。”

“那我们借还是不借……等等,马车行欢?”

几人捂住口鼻,一副吃到大瓜的模样。

“北疆王此招虽险,但却极有用啊。”

“等等,这毒障似乎散了?我怎跟国公对视上了呢?”

“我也跟那美人对视上了,天呐他生得好好看啊……”

几人忽然沉默了一会儿。

终于发觉不太对劲……

旋即挨个噗通噗通地跪地:“拜、拜见国公大人!!!”

古烬听着他们谈论,面色亦微沉不愉。

他的确存了点儿笑刃藏花的心思,姑且算沈醉近日同裴玄归形影不离的惩罚,可他竟真敢同传闻那般,日夜同住,马车行欢?

廖仪寄枫天也塌了。

沈醉是……北疆王的人?

埋伏在他们身侧便是用美人计,为了给北疆王借兵?

寄枫幼小的心灵受到打击。

裴玄归倒是冷笑出声,低眸轻贴在沈醉耳侧,沉冷的嗓音带着轻嘲:“你的旧识?”

沈醉手中还握着花,看似万众瞩目,实则孤身一人。

周身虎狼环伺,吃人不吐骨头。

他面不改色轻笑:“烬王此话算问错了人,按照过往交情我是该为烬王证明,可这些时日我家哥哥……大人实在未曾放行。”

沈醉仰头看了眼裴玄归,含情眸噙著一汪水色。

“终日寸步不离,我未曾见过别人。”

他将手中的花塞给裴玄归,一点手指触碰到男人掌心,像是柔软的小动物。

裴玄归明知他虚情假意,却还是被他眼底的水光刺了下。

“嗯,没说你是他的人。”

裴玄归抬眸反问:“烬王此话何意?”

古烬还未开口,身后众宾客窃窃私语。

“原来他不是北疆的人……”

“北疆个个心思深重,哪能生出这么水灵的人。”

“天呐他快哭了他好看他说什么都对。”

“烬王这张嘴好生厉害,三言两语竟颠覆事实,让你我差点误解那美人……”

古烬:“………”

女灵侍上前一步:“诸位误会,此事烬王交由奴婢来办,误以为所派之人是知交好友沈公子,此事是阿蛮失职,请国公大人恕罪,阿蛮愿领罚。”

裴玄归已表不满,此事需要一替罪羊。

古烬随手轻挥:“三十鞭。裴大人可满意?”

裴玄归同他对视两秒,而后垂眸,指尖轻抚过沈醉侧脸,“可满意?”

沈醉视线随着他指尖游离,眼尾波光流转着依恋,用脸颊轻蹭过他指腹,半垂眸道:“嗯。”

裴玄归:“……”

真是演什么像什么。

这小狐狸。

众宾客眼睛都直了。

在世、妲己?

寄枫捂著脸直往廖仪身上钻,“原来他是这样的沈兄,看得我好羞羞好羞羞……”

廖仪:“能滚吗?”

古烬冷笑着拂袖而去,“诸位,开宴!”

待众人齐齐朝主殿而去。

沈醉面色霎时沉了下来,推开裴玄归直起腰,眸底从未如此森寒过,“古烬!”

敢阴他。

他早猜到那玛吉红花不对劲,古烬分明是为了暴露自己,才拒绝了裴玄归的要求。

古烬在切割他与裴玄归的关系。

“你以为这乱世中谁可信?”裴玄归睨他气不轻的脸。

沈醉将花从他手中夺走,随手塞进拎着的布袋中,“我的花。”

裴玄归沉默两秒:“……没说跟你抢。”

沈醉向来睚眦必报,他犹豫着抿唇开口:“我去……”

“去吧。”裴玄归干脆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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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蓦地抬眸,撞上他漫不经心的视线,相比较于他虚情假意时的不耐,裴玄归似乎更爱看他的真实心绪。

无论是生气,恼怒,难过,欢愉。

沈醉将布袋塞他手中,扭头转身离去。

寄枫连忙道:“诶,诶……沈兄你上哪去?”

“不用管他。”裴玄归看向手里的东西,犹豫了下,还是握著那布袋大步朝前走。

“挠人,?得很。”

……

古烬回到殿内便大发雷霆。

金玉瓷瓶被他随手推倒,咵嚓一声碎了满地:“阿蛮!”

女灵侍身形如鬼魅而至,绕开碎片屈膝半跪地面:“奴婢在。”

“去!”古烬冷冷下令,“将太子给我带过……”

“不用麻烦。”

殿门口的身影踏过长光,他路过殿内所摆放的黑剑,随便抽了一把便提着冲古烬而来。

阿蛮连忙挡在古烬面前:“太子殿下息怒。”

沈醉看她一眼:“滚开。”

这是在裴玄归身侧从未有过的沈醉。

只会出现在同裴玄归决裂的梦境中,淌过尸血逆光而立站在他面前,最后被拒绝转身离去,满身傲骨未曾折腰的沈醉。

“否则我连你一起杀。”沈醉淡漠看着她。

恍惚间,阿蛮想起被埋伏三十二次后,沦为阶下囚的太子。

无论旁人如何用刑,他都未曾吐露半个字。

这样的人,爱不得,恨不得。

可他偏偏正中烬王下怀。

“阿蛮,下去。”古烬幽绿色瞳眸注视著沈醉,并未施舍给阿蛮半个目光,“他不会伤我。”

“……是。”

阿蛮还未走出大殿,便看到黑剑扬起冷光,直直朝着烬王刺了过去,刹那间鲜血淋漓——

古烬不可置信看向被划伤的手臂,“沈醉?”

他可真敢啊?

阿蛮关上殿门之际,看到烬王恼怒震惊的目光,她忍不住摇头叹息。

普信男。

太子殿下此人生如谪仙,实则心狠手辣。万般极刑加身时,身上白袍被彻底浸红,他依旧弯着眼眸轻笑,忍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吐息如兰:“你猜?”

“猜我是从何处深渊爬出的恶魔?”

阿蛮年少与蛊为伴,见过这世间太多极恶,却从未见过那一双罪恶并行的桃花眼。

烬王还认为太子不敢伤他。

倘若太子想,他会杀尽世间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

沈醉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古烬,黑剑横在古烬脖颈间,只差毫厘便可割破他的动脉:“你是怎么想不开,敢惹我的?”

沈醉做事万般有他的考量,年少淬炼的傲骨让他宁折不屈。

他前世愿舍身用美人计,也是实在无路可走。

他需要借裴玄归之势。

“我苦心积虑蛰伏在他身边这么久,倒全成了为你借兵的功劳?”沈醉俯身看他,桃花眸一片淬凉。

古烬看向横在脖颈间的剑,手臂鲜血淋漓下落,周遭空气中满是鲜血味道,他却是勾唇缓缓笑了。

“你好生气,宝贝。”

这般近距离薄怒的容颜生动至极,古烬甚至有种将鲜血抹在他脸上的冲动。

“当初是谁说会助我登帝,只是说说看吗?嗯?”

沈醉避开他伸来的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冷冷道:“你当众离间,得罪裴玄归,于你我又有何好处?”

倘若裴玄归真的信了,盛怒之下置他于死地。

古烬此举愚蠢至极。

古烬却幽幽笑道:“你故意让他来取玛吉红花,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已将他拿下?”

沈醉太了解古烬了。

此人远没有三年后的成熟,三年前的他幼稚,冲动,嫉妒,不甘,是颗极好掌控的棋子。

沈醉前世一直将他当主棋在用。

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宫变失败便是极好的证明,哪怕是古烬未死的一出戏,可梦境中称帝的不还是裴玄归吗?

归根究底他都败了。

“你在嫉妒他吗?”沈醉近乎直白地看他,忽然生出一个被忽视的事实,缓缓勾唇笑了下,“你喜欢我啊?”

从沈醉将视线放在裴玄归身上开始,古烬便始终郁结著一口气。前世沈醉一直认为是古烬怕他转头踏入裴玄归阵营。

如今细细想来,这般冲动做法不太像。

倒更像是,盛怒之下。

他去到平阳城不过短短半月,裴玄归便为他来索玛吉红花,古烬在那瞬间彻底坐不住了。

古烬视线微凝,如毒蛇盘附,他没回答。

“你说呢,醉醉?”

年少的恨蔓延往后余生。

他想踩着沈醉上位,看他被践踏至泥泞,这其中会萌生出其他的情愫吗?谁知道呢。

但他始终忘不掉居高临下俯视的那双眸。

高傲,矜贵,坦诚。

让人想狠狠地玷污,揉碎他。

“你说我爱不爱你?”古烬伸出手描摹他颈线,在他向后避开时,五指伸出尖锐利爪,在他脖颈堪堪留下一道带血红痕。

沈醉只垂了下眸,古怪道:“希望不是你。”

古烬好似觉察出他并未用尽全力躲开,否则这一下不会带出血珠,顺着他细腻脖颈正往外滚落。

“什么意思?”他脸色沉下来。

意料之外的鲜血并未让他愉悦,他越发看不透沈醉了。

沈醉收回长剑,并未为他解答,这点伤痕不痛不痒,却能消泯他大半担忧。

还好他的情劫不是古烬。

否则那可真是令人作呕的事情。

“此事并非全坏。”沈醉将黑剑放回原位回头看他,“至少你也算帮了我,裴玄归如今对我耐性尚可,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北疆王此举倒是让他因祸得福。

减轻裴玄归对他的戒心。

古烬睨着他脖颈的伤口,幽绿色眼眸眯了眯,忽然冷漠道:“你倒也不必做到如此份上,就算他不肯借兵又如何,没了他我便赢不了这一场吗?”

沈醉:“嗯。”

古烬:“……”

“裴玄归自始至终就没打算借兵与你。”沈醉好似理解阿蛮为何总叫他普信男了。

“能帮你的,只有我。”

沈醉说罢,转身朝殿外走去。

好似时光逆转的节点,古烬忽然有种莫名奇怪的不安感,他凝视著那道曾鲜血淋漓,被他从刑具中拎出的身影。

“你会助我登帝的,对吗?”

沈醉脚步好似停了下,他从始至终都没抱过半点真心。

裴玄归说,他厌恶自己的虚情假意。

那这一世,便活得真实些。

沈醉头也不回地说:“不会,登帝的另有其人。”

他前世周旋于乱世中,处处受制于人又有何用,不如亲自打回这天下。

古烬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胳膊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潺潺流血。

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暗绿眸间阴郁顿显:“裴玄归,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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