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检查做完已经是3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应煦本以为顾长衍会先回去，出来后才发现他依旧坐在走廊里等，手边还多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白炽灯将医院的长廊照得发亮，消毒水味混在其中，莫名让人感到不安。
应煦紧了紧身上的西装外套，一出诊室门，杨槐迎了上来，递给了他一身秋装和一只新手机。
“小应，这是刚回公司给你拿的，你之前的手机不是丢了么。”
应煦接过来那只新手机，“谢谢杨哥。”
“客气啥，”杨槐表现如常，“我去取车。”
杨槐离开，应煦抱着那身衣服，在原地呆站了几秒。
顾长衍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开，看向他，声音很轻，“外面冷，先去换衣服，然后回家。”
不安淡下了几分。
应煦点头，去洗手间换好衣服，白色帽衫还挂著商场的标牌，却十分合身。
出来时，顾长衍已经收起了电脑。
应煦捧著叠好的西装外套，递过去，“顾总，谢谢。”
“嗯。”顾长衍接过衣服，看到应煦上衣的吊牌，起身，几乎是贴著应煦而站，抬手将吊牌取了下来。
应煦哑著嗓子说了声“谢谢”，脑中突然蹦出五筒曾经说得话。
【应煦，你别害羞～～】
他对着那个假想的声音回复：我没害羞！
彼时已是深夜，私人医院的走廊空荡荡的，应煦平复下刚刚有些加速的心跳，觉得这应该是个解清误会的好时机。
如今系统消失，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去攻略顾长衍了。
他清了清嗓子，婉转的切入话题。
“顾总，抱歉，刚才在公司给您添麻烦了。”
顾长衍没有回应，只是定定看他，半启的瞳孔里盛着半透明的白光，像极了还未成型的泪水。
应煦嗓子一紧，忽然想起了那串极长的心碎值数字，到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要怎么解释？
除非告知“攻略”的真相，否则怎么能解释清楚。
可就算告知真相，顾长衍会相信么？能接受么？
应煦垂下眼睛，犹豫不定。
“怎么了？”顾长衍问，“不舒服？”
“……没有。”
应煦摇头，抿唇道：“我当时……头太疼了，没听清您最后的几句话。”
很久后，顾长衍回答。
“嗯，没事，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一句仓促的告白就这样含糊地翻了篇。
两人各怀着心思和秘噸，相顾无言，直到杨槐的大嗓门儿在走廊尽头响起，?他们离开。
回去的车上，应煦依旧是和顾长衍坐在后排，离得却很远，规规矩矩。
杨槐不知所以，只认为顾长衍是在谨慎提防，也没多说。
车开不久，应煦有些犯困，强撑着眼皮时，身侧的人忽然说：“困了就睡吧，到地方?你。”
他太累了，嗯了一声就沉沉睡去，再醒时，已经躺在了床上。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黑色窗帘，熟悉的床。
顾长衍的床。
顾长衍的卧室。
应煦：？
他一机灵坐起身，低头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色帽衫时，稍微松了口气。
顾长衍就是这时进的门。
男人赤裸著上身，只裹了一条浴巾，额前发丝还凝重水珠。
应煦忽然就想起他们二人的第一次见面，在谢川枫的合租房里。
耳朵一烫，他赶忙移开了视线。
“你醒了。”顾长衍声音如常，“你的宿舍暂时不能住，今天先睡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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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煦点头，没顾得上想宿舍楼很多空房间这件事。
“抱歉，顾总，又给您添麻烦了。”
“不要总道歉。”
“……奥。”
灯光开满，屋内明亮，气氛却透著旖旎。
呼吸声渐渐拉长，此起彼伏。
应煦垂著头，听到顾长衍的脚步声在靠近，缩在床上没敢动窝，只觉得薄荷香愈发浓。
好在顾长衍只是停在床前，问：“那天的事你还记得什么？”
“啊？”
“邮轮上那天。”
应煦沉默下来。
他当然都记得。
可既然已经把锅推给失忆一次，不如干脆全部糊弄过去。
“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天我在甲板上吹风，然后您也上了甲板，之后我们就听到了枪声……”
顾长衍轻轻蹙眉，“这之前的事呢？”
不记得了……”担心顾长衍不信，应煦赶紧又在话里增加了医生的理论，“我一想起那晚的事就会头疼，抱歉，顾总。”
“……嗯，说过了，不用总道歉。”
“哦，抱歉。”
“……”
顾长衍退开一步，捏了捏眉心，“知道了，你睡吧，我睡书房。”
闻言，应煦总算是踏实了。
分开睡就好，现在可不是“一起睡”的好时机。
“柜子里有睡衣，你上次穿过的那件，可以自己换。”
应煦忙点头，也没深究顾长衍怎么还留着自己穿过的睡衣这件事，只觉得让总裁睡书房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提议：“顾总您睡卧室吧，我睡书房就可以。”
他没多想，只觉得卧室肯定要比书房舒服吧，那地方听上去就硬巴巴的。
顾长衍沉默著没说话。
经过新一轮的“装傻充愣”，应煦显然是放松下不少，他仰头看顾长衍，紧张感渐渐散去，满脑子都是顾长衍怎么瘦了后肌肉线条还是那么明显。
自己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那二俩肌肉不会也刷新了吧！
应煦想着，去摸自己的肚子，唔，还好，还在！
这些小动作全数落在了顾总眼里。
“怎么？饿了？”顾长衍问。
不说不觉得，一说应煦还真觉得饿了，他好像挺久都没吃东西了。
但他哪儿敢再麻烦总裁大人。
赶紧摇头：“没有，不饿。”
顾长衍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接上面的话。
“你在这里睡，书房有很多公司文件。”
言外之意，不能给你看。
应煦一愣，觉得也对，刚要说好，顾长衍又说：“而且，书房里也没有床头灯。”
这句话把应煦说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调侃他怕黑，顿时有点气鼓鼓，一撇嘴，“奥”了一声。
他长了一双典型的猫咪眼，眼尾挑着，眼头却是圆圆的，一生起闷气眼睛就会不自觉地压下去一点，看上去很像表情包里的愤怒小人。
顾长衍紧绷著的心忽然就松了松，嘴角轻轻向上提了半秒。
“早点休息。”他转身，到门口时又说，“一会儿让佣人给你送吃的过来，夜里不要吃太多，洗手间有一次性牙刷，睡前记得刷牙。”
交代完这一长串，顾总才离开。
应煦被念叨的有点恍惚，总觉得顾长衍像是在教育孩子，可大抵是除了妈妈外没人会这样和他说话，心里又觉得暖呼呼的，五味陈杂。
五分钟后，饭送来。
应煦听话地只吃了几口，收拾好餐具，换好衣服，把自己收拾干净，才重新回到床上。
翻来覆去，望着明亮的天花板发愣。
睡不着。
真的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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