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下一秒，陆湛北敏锐如鹰的目光竟直接穿越了几排座位、越过舞台，毫无预兆地和她对上了。

苏念乔惊得心里一跳，愣是没敢动，眨都不敢眨一下，然后完全确定，他确实看到她了！

她赶紧伸手把幕布“唰”地一拉，遮住自己，心跳莫名有点快，脸颊发烫，装作若无其事地和赵美琳说：“我们回去吧，出来太久了，你妈该着急了。”

赵美琳今天已经近距离看过瘾了，也不贪心，知道分寸的点点头：“行。”

正准备悄悄绕出去，从大礼堂后门回到座位上，结果刚走出几步，就明显感觉后台的气氛和刚才不一样了。

有人在跑动，有人在大声说话，舞台侧边一阵小小的混乱。

正想趁乱绕出去，就听见一道紧迫逼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边的，站住！”

苏念乔脚步一顿，牵着赵美琳的手也紧了紧，两人缓缓回头，几乎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两个大字：“完！蛋！”

不好，这要是被误会成乱闯后台——

苏念乔立刻站出来，想着自己是大人，不能让孩子担责，立刻诚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走错了，马上出去，对不起，打扰你们工作了！”

她还拉着赵美琳一块低头鞠躬，赵美琳也跟着低头，小声地急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们不是故意的……”

一大一小站在原地，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脸上写满了“等著被训”的忐忑神情，像两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抬头，我看看。”刚才那个?她们站住的人说话。

来人梳着油亮分头，四十多岁的年纪，尽管眼角已有细纹，皮肤略显松弛，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秀模样，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搞文艺”的人，文青气息浓郁。

苏念乔和赵美琳一同抬起头，就见这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神情不急不缓，却自带挑剔的意味。

他手指在空中绕了一圈，语气不容置疑：“转一圈。”

苏念乔没敢多说，看得出来这人大概是个什么领导，所以乖乖地转了一圈，身段利落。

“行，就她了，给她化上，玉琴的衣服给她估计大了，腰头多缝两针收紧点。”他话音一落，身后立刻有两三个人快步过来，动作利落地把苏念乔“接收”过去。

“诶，等等……这是要做什么？”

苏念乔还牵着赵美琳的手，轻轻握了握，示意小姑娘别怕，看样子不是被训。

一位扎着高马尾、穿着棉马甲的姑娘边从架子上取衣服边说道：“那是我们创作组长，团里一个女演员刚才肚子疼得不行，上不了台了，临时缺人，组长相中你了。”

“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临时就上台啊？这、这也太草率了……”

“哎呀你别紧张，组长可是首艺出来的，家里是搞戏剧的世家，眼光毒着呢，他看上的准没错，玉琴的角色可简单，你就在台上坐一会就行，帮个忙。”

苏念乔听着这语气，怎么有点像在盲目崇拜，心里一半不安，一半将信将疑。

这时候旁边另一个文工团的女孩走过来，皱眉看着赵美琳：“你是哪家小孩？后台不是随便能进的地方，快回去，不然让你家长来领人。”

赵美琳看着已经被“扣”住、开始被迫梳头、化妆换衣的苏念乔，满脸焦急，眼里都快冒出泪光了。

苏念乔看着她这样，反倒镇定下来，笑着安慰：“没事，看样子也没我多大事儿，估计是让我凑个数，你快回去看节目，别让你妈着急，回头才是真要挨训。”

赵美琳咬咬牙，她不想不讲义气，可年纪小根本没什么办法，最后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跑出后台，临走还不忘小声喊一句：“苏姐姐你别怕，我会最大声给你加油！”

后台人来人往，文工团的人三下五除二地把苏念乔处理得干净利落，妆化得温婉可人，就是这粉给她扑的白的过头，头发侧编了垂下来，身上一件做旧风格的嫩黄色缎布对襟上衣，脚下是双绣花鞋，活脱脱解放前的娇俏小媳妇的形象。

苏念乔其实并不紧张，她上过舞台，有经验。

只是对这“临时上阵”的草率流程着实无法理解，一场正经演出，是演员们几个月甚至更久的排练成果，怎么能轻易找个完全不搭界的人顶上场？

没多久，那位创作组长手里拿着本子，又飘飘悠悠地过来了。

他一眼扫过换装后的苏念乔，点点头，评价一句：“凑合吧。”

然后打开手里的折页本，语速不紧不慢地说：“你上的是第五场，在戏里演一位革命战士的?妻，出现在他的回忆里，没台词，只要坐在舞台中间侧对着观众梳头发就行，男主角会在你背后演，等他独白说完，灯暗了就下场，唯一一点，要坐的好看，身段要柔。”

“?妻，回忆？”苏念乔重复了一遍，哭笑不得，怪不得把她脸扑的这么惨白，原来是演回忆中的角色。

“别乱动、别抢风头，要上台前会有人告诉你。”

说罢，也不管苏念乔，合上本子，拍了拍手示意其他人准备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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