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乐门那鎏金大门,路垚的眉头就拧成了个川字,手里无意识般的摩擦著怀表。
“想什么呢?”乔楚生掸了掸西装前襟沾著的烟灰,借着整理袖扣的由头往路垚身边挨近半步。他原不想打断这位大少爷的思绪,可瞧见对方咬著下唇都快咬出印子来,终是忍不住开口:“是在琢磨曹二的案子,还是宋家老爷子的事?”
路垚正烦得想揪头发,忽闻身侧飘来一缕淡淡的香。这味道他熟得很——乔楚生总爱往西装口袋里塞香囊。莫名地,那股子燥意就像遇着三伏天的消暑汤,咕嘟咕嘟消下去大半。
“宋老爷和他夫人……”路垚突然转身,鼻尖差点蹭上乔楚生的领带夹,“感情好吗?”这没头没脑的问话让乔探长挑了挑眉,却还是认真答道:“举案齐眉那种好。我当年跟着白老爷子去宋家,那时候宋先生给夫人剥莲子,连莲芯都要一根根挑干净。"
路垚眼睛倏地亮了,拽著乔楚生的腕子就走。那力道大得险些把他西装兜里的烟卷都震落了,偏生乔楚生就吃这套,由着他把自己扯进汽车里,还顺手给这位祖宗系好了安全带。
宋宅的黑漆大门虚掩著,雕花门环在风里叮当作响。路垚缩了缩脖子,呢子大衣下摆扫过乔楚生的西裤。乔探长会意,上前叩门时故意把身影挡在前头,投下的阴影正好把路垚笼个严实。
等了半晌不见应答,正要推门,院里忽飘来道女声:“进来罢。”那调子幽幽的,惊得路垚一把攥住乔楚生的胳膊。温热的掌心隔着西服料子贴上来,乔楚生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拇指在突起的腕骨上摩挲两下,这才牵着人往里走。
庭院里秋色正浓,白灯笼在廊下打着转儿,把两人的影子揉成一团。路垚挨得极近,皮鞋尖不时碰著乔楚生脚。忽见廊檐下坐着个素白人影,吓得他“哎呀”一声,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乔楚生背上。
“宋夫人!”乔楚生拱手行礼,站直身体后立刻将手背在身后,悄悄捏了捏路垚的指尖。感受到对方回握的力度,这才继续道:“叨扰了,来问些事情。”
路垚从乔楚生肩头探出半张脸,只见太师椅上的妇人两鬓霜白,素衣上连个暗纹都没有,唯腕间一对翡翠镯子绿得惊心。
乔楚生也注意到了那双镯子。镯子他认得,正是当年宋老爷在拍卖会上重金所得。
“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夌锦抚著镯子轻笑,眼角细纹里盛着化不开的倦意,“曹二是我杀的。”她抬眸时,廊下的白灯笼正好晃过脸颊,映得那双眼睛像两丸浸在冰水里的黑琉璃,“这门虚掩了几日,我就等了你们几日。”
路垚倒吸凉气,指甲不自觉掐进乔楚生掌心。乔探长面不改色,只将另一只手覆上去,他的体温顺着血脉直烫到心尖上。
“命案不是儿戏。”路垚声音发紧,身子却往乔楚生那边又靠了靠,“夫人可想清楚了再说!”
夌锦望着他们,忽然笑了:“这几日我总坐在这儿,看着满院子的花,总能想到他。”她指尖掠过石桌上的青瓷盏,盏中茶水早已冷透,“我坐在这里就像往日等他回家一样,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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