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被带回巡捕房那日，天井里飘着细雨。她端坐在审讯室里，十指交叠搁在檀木桌上，在腕间的翡翠镯子碰著桌沿发出的清越声响中交代了她做的一切。

“她说这些时，像是在讲今早喝了什么茶。”路垚手里拿着还没有剥皮的香蕉，斜倚在真皮沙发上。白幼宁正往钢笔里灌墨水，闻言手腕一抖，蓝黑墨汁在稿纸上洇开一朵花。

“多好的一对璧人啊......”路垚望着窗外湿漉漉的梧桐叶，呢子大衣下摆沾著巡捕房带回来的潮气。他突然想起在宋宅廊下，李锦抚著翡翠镯子回忆他们夫妇二人过往的神情，喉头莫名发紧。

“要我说，抓起来关两年就罢了，怎么说也算是为社会除害了！”苏念“啪”的盖上了茶盏盖子，镶著珍珠的鞋跟在地板上碾了半圈，像是要把谁碾碎似的。

苏念的话让大家都觉得颇为震惊，尤其是白幼宁，她侧目看向苏念，“当时是谁说这种事情自由审判厅来处理？

怎么现在又改了？难不成，审判厅都要听你的？”

苏念知道白幼宁是在嘲讽他前些日子说的那些话，但是那个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曹二竟然混账到如此地步，现在是真的恨不得亲自?了他。

“这件事情已经到此结束了，就不要再提了。”乔楚生立在窗边剥橘子，修长的手指撕开橘络，清甜的香气混著雨雾飘进来。他把剥好的橘子往路垚怀里一抛，“老爷子让晚上都回去吃饭。"顿了顿，又补一句："特意点名要见你和苏小姐。”

来的那个人说话支支吾吾的，我估计是有事情，回去的时候都谨慎点。”

路垚接橘子的手僵在半空，那没了皮的橘子滚到波斯地毯上。他猛地直起身子，呢子大衣随着他的动作扫过，带起一阵风：“这饭我就不吃了。幼宁是他亲闺女，你也算是他半个儿子，我们......”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只拿眼睛瞟乔楚生熨得笔挺的西装领口。

乔楚生不紧不慢地捡起橘子，指腹蹭过路垚的手背：“报信的说，谁要是敢放跑你们俩......”他忽然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扫过路垚耳垂，“就把谁丢黄浦江里，就算是幼宁都危险！”

苏念已经抱着貂皮手笼往门口挪，闻言差点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我爹娘还等我呢！再说，白家的事情，我这个外人就不去了！”

苏念言语里都带着些颤，“刚好我也趁著这个机会回一趟家，好好跟我爹娘吃顿饭。”

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眼看着就要出去了，但是乔楚生却格外残忍的打断了她美好的想象。

“老爷子说了，我们几个都得回去！”他说完之后，目光在路垚和苏念的身上来回徘徊，“报信的人说了，尤其是你们两个，什么借口都不允许放你们走。

作为朋友，我提醒你一下。老爷子可是说了，今天要是见不到你，明天你爹娘就知道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大事。

我能说的可都说了，你仔细想想？”

苏念被乔楚生这话憋的喘不上气，在门口踢了一脚门框后又气鼓鼓的坐回那真皮沙发上。

路垚“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板起脸。他偷瞄一眼呆坐在留声机旁的白幼宁，她正无意识地把玩着洋裙上的琉璃纽扣，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不安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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