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爷子话还未说完就被女儿打断，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白幼宁，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里沉淀著复杂的情绪。

待白幼宁发泄完，老爷子才微微垂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我知道你们都抗拒我的安排。但我都是为了你们好。不过这次，我没有这个打算了。”他顿了顿，粗糙的手指轻轻抚上女儿的脸颊，却在触碰到她湿润的眼角时微微一颤，“我不强迫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只是现在国难当头，上海滩虽还有短暂的宁静，可也终究只是暂时的。我怕你们被这虚假的太平蒙蔽了双眼。”

“爹...…”白幼宁的眼泪突然决堤，她猛地扑进父亲怀里，声音闷在老人家的长衫里，“对不起...…我就是...…就是怕您又要送我走.…..”她仰起泪眼朦胧的脸，“三土已经和他姐姐说清楚了，他肯定不会再离开上海滩了。我也不想一个人漂洋过海，而且国外的生活我也不习惯..…我要留在您身边...”

老爷子轻拍著女儿颤抖的背脊，目光扫过正凑在一起咬耳朵的路垚和乔楚生。路垚正紧张地咬著下唇，乔楚生的拇指却安抚般地摩挲着他的手背。

“好。”老爷子声音沙哑，却格外坚定，“只要爹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出事。”

路垚竖起的耳朵听到这话，悬著的心这才落回原处，他悄悄松了口气，看一下乔楚生的眼睛都带着笑的。乔楚生嘴角微扬，借着衣袖的遮掩，用手背从路垚的手上擦过。

“老爷子。”一直沉默的乔楚生突然开口，从怀中取出一封带着淡淡脂粉香的信笺，“瑶琴姑娘那边有消息了。”他递上信时，指尖微微发颤，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某人在下面作乱的手。

老爷子展信阅读，脸色骤变。信纸被重重拍在檀木桌上，惊的鸟笼里的画眉在笼子里飞了一圈。

“这群畜生！”老爷子咳得眼眶发红，“这种断子绝孙的勾当也敢做！楚生，派人盯死了，一个都别放过！”

乔楚生肃然领命，路垚却注意到他领口下若隐若现的伤疤，心疼地攥紧了他的衣角。

“三土。”老爷子突然转向路垚，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你姐离开之后，你爹.…..就没派人来找过你？”

路垚呼吸一滞，正犹豫间，忽觉乔楚生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一蹭。这个隐秘的小动作让他心头一暖，竟鼓起勇气直视老爷子的眼睛：“我爹.…..大概真当我这个儿子死了。”他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姐都带不走我，他应该明白…...我绝不会回去。”

话音未落，路垚便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乔楚生给紧紧的攥住了，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他耳尖发红。

老爷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终是长叹一声，转身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