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尚书,裴少将军?”
青梧苑外,苏瑾言、容澈和裴在野三人立于树下,言笑晏晏。
苏烬欢微微蹙眉,上前颔首道:“哥哥,你和诸位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她眼中透着疑惑惊讶,朱唇微微张著。
裴在野双手抱胸,轻挑张扬的眉眼盯着她呆愣无辜的脸。
没好气地笑道:“才多久没见,苏妹妹待我竟如此生分。”
他学着苏烬欢之前的语气,夹着嗓子:“之前还一口一个哥哥地甜甜叫着,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苏烬欢被他滑稽的神态逗笑,羞得低下头颅,脸上浮现红晕。
她难为情地喊了声“在野哥哥。”
这下能堵上他讨人厌的嘴了吧。
后者满意点头,这才歇了逗弄她的心思,“对嘛!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咳咳!” 苏瑾言清了清嗓,“她是我家小妹,少将军请自重。”
怎么又来一个抢他妹妹的!
容澈笑笑,阐述著过来的目的:“是关于行云的事,我们有话想同你说。”
“便趁著下朝之际,拜托你家哥哥领我们进来。”
苏瑾言点头,视线落在她脸上细细打量。
她性子讨喜,与宸王身边的人相处不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一听到名字,苏烬欢肉眼可见地褪去笑意,嘴唇微微耷拉着,眸中亮光成了黯淡的篝火堆。
“容尚书,我与王爷不过萍水之噷,你找错人了。”
容澈和裴在野相视一眼,没想到她会回答得如此冷淡。
话里意思,说的是谁他们俩都清楚。
想起燕行云这段日子的举动,也难怪她会生气。
石榴悄无声息地拿起扫帚,轻轻扫落围墙上的落叶,距离不远不近,恰好能听清谈话。
怜香端来绣线,坐到院中靠墙的石椅上,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外。
小桃闻声从里屋大步走出。
她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各位主子身份尊贵,我家小姐不过是国公府庶出,哪够得着王爷这般天神似的人物,自然,他的事情我们也不打听,大伙相安无事安稳度日便很好。”
裴在野佯装听不出她话中怒气和敌意。
他贱兮兮地调侃道:“你家丫头是个伶牙利嘴的,若上场打仗都能用唾沫星子淹死敌军的。”
话落,引起在场一阵窃笑。
“小姐,旁的笑也罢了,你怎么也跟着一块笑我!!”
小桃掩面,恼羞红了一张脸,急匆匆跑回屋内。
“小桃你别走啊,我不是那意思”
苏烬欢抬脚欲追,裴在野快步蹿到她身前。
“苏妹妹,你不想与我表哥沾上关系,可我俩又不是他,何苦将客人拒之门外。”
他今天是非进青梧苑不可了。
苏瑾言帮腔:“人都来了,国公府没有赶客的道理。”
父亲暂时没有将她许出去,一是因为宸王的关系,他在张望两人是否会生出情愫。
若能再多出容家和长公主两波势力撑腰,府中人和父亲便不会轻易动她。
宸王虽然非小妹良配,但目前不能噷恶。
屋内,檀香在褐色熏炉中袅袅升起,窗纱旁,摆着一副棋盘。
容澈眸子亮了亮,饶有兴趣道:“苏小姐平时也爱好下棋么?”
说著,身子情不自禁地坐到黑子前。
裴在野咧嘴笑,“妹妹,阿澈的围棋造诣在京城无人出其把,可是多少人做梦都想拜访请教的名师。”
“是吗?”苏烬欢坐到白子前,“小女子不才,斗胆赐教。”
裴在野夸张捂嘴,“初生牛犊果然不怕虎啊,阿澈给她点颜色瞧瞧。”
各自执棋的清脆撞击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容澈放下折扇,黑子先行落在星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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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棋,苏小姐是否敢赌一把?”
白子紧跟着落在斜对面的星位上,“若小女子赢了,容尚书能给我什么呢?”
容澈诧异,就连爷爷与他对弈,也不敢自信夸口一定能赢。
他心底好奇又多了一重。
“能力范围内,在下为小姐做一事,反之亦然。”
黑子落下,棋局顿成了星火燎原之势。
裴在野脸上露出期待之色,“有彩头才有动力,阿澈你可不能输啊。”
苏烬欢脸色平静,白子有条不紊地落在该待的位置上。
前两年,她借老狐狸之手,查清了燕行云亲近之人的各种喜好禁忌。
后跟随棋艺世家苦练棋术,为的就是引起容澈注意。
一旦勾引宸王失败,容澈会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黑子逐渐收窄包围圈,白子岌岌可危。
他盯着棋盘,突然开声道:“苏小姐以为,白薇此人如何?”
苏烬欢眸子未抬,“王爷喜欢,便是好的。”
不谈人品才情,不论容貌举止,一切但凭王爷心意。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
啪!
黑子再下一棋,“不过是借着恩人的名头占了先机,行云从小性子冷淡,未必真的懂何为男女之情。”
他嘴角微微扬起,“他近几日在朝堂之上心绪不宁频频失神,我猜测与你有关。”
苏烬欢依旧神色淡淡,指腹揉搓冰凉的云子直至染上体温。
“容尚书恐怕误会了,王爷心里头想的另有其人。”
白子带着雷霆之威强势突围,将固若金汤的黑色矩阵撕开一道裂缝,彻底粉碎扼杀了悄然生成的陷阱旋涡,逆风翻盘,扭转棋局。
他瞳孔骤缩,夹着黑子的指尖微微松动,眼底闪过惊艳之色。
对手心思敏锐,高瞻远瞩,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魄力。
饶是他一开始便步步为营,仍被一子乾坤破局。
就连不甚精通围棋的裴在野,同样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黑子开始反扑,不断蚕食剥夺白子的生存空间。
“行云身为局中人一时难以看破,但在下作为局外人,心绪清明不受蒙蔽,比起白薇,苏小姐更适合行云。”
苏烬欢轻笑,听这意思,像要与她结盟一起阻止白薇成为太子妃。
她捻起云子细细思量著。
他们想必早将自己调查得一清二楚。
比起白薇,她与他们既没有利益冲突,也不夹杂朝堂之争。
她笑吟吟地看向容澈,“是因为,我并非镇国将军府的人。”
语气肯定,并非疑问。
皇帝忌惮外戚,婉妃一事,容家与将军府势同水火,早是不死不休之局。
哪怕白薇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远房表小姐,也决不能留在宸王身边,更遑论成为太子妃。
可梦里,不知燕行云做了什么,居然真让容家和皇帝妥协了。
她死的太早,并不知晓容澈后来的境遇。
“苏小姐容貌倾城心思玲珑,在下眼光从不会出错。”
温润和煦的眸子噙著笑,他温声细语由衷赞道。
两人相视一笑。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点到即止。
若秋从前院回来,眼神掠过容澈时骤然呆滞。
像!
眉眼淡淡的忧愁书卷气像极了婉妃娘娘当年。
手劲一松,番石榴滚落在地。
她嘴唇激动地嗫嚅道:“你……你是容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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